每个人都会逝世,这世界间万物都是如此,或早或晚,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这一天对魏无羡来说,却是永远忘不了的。蓝湛——含光君,那个他爱了半辈子的人,等了他十三年的人,仙逝了。
这件事情就像当初围剿夷陵老祖一样,传的飞快,不久,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平民百姓都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含光君仙逝了。
蓝忘机的逝世无论对魏无羡来说,还是对蓝家来说,或是对整个修真界来说,无疑都是一种无比沉重的打击。
在下葬之前,魏无羡一直握着蓝忘机的手,想把自己手中的温度传递给那个躺在床上毫无气息的人,魏无羡一直看着他,他可能觉得只要把他的手捂热了,有温度了,他就会醒过来。
还会在早晨给他盖好被子,给他买天子笑,包容他的脾气,做他喜欢吃的菜肴,和他一起喂养兔子,他和他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
可他知道——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蓝忘机下葬的当天,他没有哭闹,没有发脾气,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呼吸。他很安静,很安静,甚至安静的太过了,完全不像一个心爱之人死去的样子。
他只是在那里跪着。
人人都说魏无羡是不爱蓝忘机的,要不然当天为什么不哭不闹不说话?连看都不看蓝忘机一眼,就这样直到下葬。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天魏无羡的眼眸是红的,是涣散的,是没有聚焦的,他眼中原来的璀璨星光已被替换成一潭死水。
很静很静——没有一丝丝波澜。
自打这以后,魏无羡就穿上了蓝家的衣服,带着蓝家的抹额,脸上始终没有出现过喜怒哀乐,也再无喜怒哀乐。
他以最快的速度学会了问灵,每日都会在后山弹奏,一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天气如何,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缺席。他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那里做的不好,蓝忘机不喜欢,所以不要他了?不想见到他了?
只要自己做好了,蓝忘机就会醒过来告诉他“我带你去买天子笑。”
魏无羡每次都会弹到指尖承受不住琴弦的锋利而割出血才停止,只有这样魏无羡才会有片刻的清醒,而这少的可怜的清醒,是因为痛。
现在的魏无羡除了问灵,喂一喂那些兔子,还会去教书,教那些蓝氏后辈,他接了蓝忘机的工作,做蓝忘机该做的事。
不喝酒,不打闹,不疾跑,不大声喧哗,一切都按照蓝氏家规来。
他做到了,没有一条触犯。
就算这样,蓝忘机也还没有醒来,他在想:是哪里忘了嘛?他忘了做什么嘛?
他趴在他的棺椁上,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他渴望蓝忘机能起来告诉他答案,可他自知等不到。所以,便一次次反省自己。
“蓝湛,我到底忘了什么啊?”魏无羡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想让棺中一个人听到。
“忘了什么呢?”他在隐忍。
可还是没控制住。
他哽咽道:“你能不能理理我啊?就一眼,好不好?”
魏无羡在求他,求他看他一眼,说一句话。
一次就好......
魏无羡哭的眼眶通红,眼角发痛,嗓子也发不出声音了。
很疼很疼,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来哄他,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累了,哭累了,心也累了,但眼睛还不想离开他。
是什么呢?
就这样魏无羡在那里看了一晚上,也问了一晚上。
在阳光初升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他知道他忘了什么,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后在姑苏蓝氏少了一个夷陵老祖魏无羡,多了一个“逢乱必出蓝忘机”。
“他的一举一动都和含光君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一日,蓝思追是这样说的。
蓝忘机的问灵十三载换来了魏无羡一生的等候。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四十年......
五十年......
整整五十年,蓝忘机已经把他独自扔在这世上五十年了......
他熬不住了,他想去——去找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蓝思追:“魏前辈,您多多少少吃一点吧。”
蓝思追端着一碗粥在魏无羡的床边候着,等着他开口说话。
自蓝忘机走后,魏无羡就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过,有伤口,腐烂,上药这些都是蓝思追做的。
他就像根本不在乎一样。
魏无羡扭过头看着他:“思追,蓝湛他很残忍的......”
蓝思追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在那里呆呆的愣着。
直到魏无羡再次开口说话:“你看,他把我的所有的星辰都带走了,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绝望的活着......”
没等蓝思追接话,魏无羡又自顾自的说了“他难道不残忍嘛?”
“我不等了~不想等了~我啊,想见他了,想了很久很久。”
蓝思追知道魏无羡是什么意思,可他不想阻拦,他活得很累,太累了,以至于让蓝思追看的都累。
原来那个肆意妄为,年少轻狂的魏无羡早就不见了,找不到了。
魏无羡这些年来就像蓝忘机的复制版一样,一模一样。
蓝思追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抬起头望着他,就这一望,他看到了。
看到了魏无羡久违的笑容。
那道笑容很浅很浅。
和蓝忘机是一样的。
魏无羡:“他可真狠心,不过,没关系,我要找他说理去。”
蓝思追:“......”
魏无羡:“我可不能白白受这么多委屈,你说是不是啊?思追?”
蓝思追没有说话,他端着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粥走出了房间。
魏无羡缓缓闭上眼睛,看到那个夜晚,他坐在墙角上,手里提着两坛天子笑,笑盈盈的对蓝忘机说:“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而站在下面的蓝忘机抬起头对他说:“好。”
听闻,魏无羡便从墙上越了下来,扑到蓝忘机的怀里,蓝忘机也伸手稳稳的接住了他。
“你太坏了......”
“怎么啦?”
“扔了我这么多年......”
“好啦,知道啦,走吧。”
“去哪?”
“回家。”
魏无羡抱着他笑着说:“好,我们回家。”
这一次蓝忘机没有丢下魏无羡。
而魏无羡也知道他不会再丢下他了。
我想我找到他了。
【魏无羡×蓝忘机】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