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这是第一回，被谢奚认真考虑并作出了回答的隐晦的告白。

谢奚坐在那里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客人都进来出去一批又一批，羲宸都跟人换班走了，才慢慢地转过了头跟付宣对视，轻轻地说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叫春暖花开之地，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能不能和你在一起，更不知道，我能不能去你说的所谓的春暖花开之地。付宣，我只能拒绝你。

“我没有念想，你我本就不是在一个世界的人，我深陷于泥潭中，你却身处于光明，我们本该没有交集。

“付宣，就这样吧。

“你可以是我的弟弟，但或许也就止步于此。”

果然还是被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才是最难受的啊。付宣托着脸，强忍住心底的一阵酸涩疼痛，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或许止步于此，就是说我还是有希望的是吗？”

谢奚扭过头不做回答，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可以彻底让平常人断了念想的态度，所以不愿再看付宣的神色。虽然不清楚被拒绝是个什么滋味，但想也知道肯定是不好受的吧。谢奚终究是不忍心去看付宣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匆匆地道了别转身而去。

谢奚的脑子很是混乱，其实他说的话并不全是真的，生日那天晚上他就是动心了，心跳和反应骗不了人。但是谢奚更怕的是未知，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跟付宣一同前行，结果会怎么样。逃离现在的世界，就意味着他在离开黑暗的同时失去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然后仅剩下一个顶着别人名字的身体，有这一个对他这个私生子厌烦到无以复加的所谓的父亲。

那他更对抗不了他的所谓父亲了。

其实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的，打打杀杀一辈子，最后架不住枪彻底倒下甚至被人寻仇致死，跟那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没什么不好的。

第二天，付宣没去上班。

酒吧人员告诉他，付宣在他走后点了一堆烈酒，喝到酒吧打烊才离去。

谢奚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或许付宣以后就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吧。

而后再听到付宣这个名字都是从姜贝贝口中。

付宣隔了一天依旧来上班了，就是安静了很多，不再跟姜贝贝侃大山，也不怎么笑了。就是跟付宣同屋的两个大男人也诸多抱怨，说付宣每天上班下班跟个鬼魂似的，眼睛里头还看不见人，没少忽略他俩打招呼。

随后姜贝贝总会紧接一句，“奚哥你倒是劝劝付宣啊，他一天天闷不做声的人家室友对他印象多差。”

谢奚每次都是笑笑，不做任何回应。

他有什么资格去劝呢？谢奚每每打开聊天框，最后却都只能看着空白的打字框叹出一口气，息屏。

是他一手造成的啊。

再往后，对面屋子不知何时少了付宣这么一号人，东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奚随意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他的学校就在隔壁省，来回硬要说的话也不是非常麻烦。不过他也不会经常回来就是了，毕竟隔壁省，是他那个“亲爱的父亲”的地盘。

他要做的，是进一步分食那个人的势力，等他有能力反抗了，他要亲手送那个男人下地狱。

说到这个，他在本省的动静不小，估计每一步都会很艰难吧。

不过……谢奚取出一个骨灰盒细致地清理掉上方积的灰，安置在了行李的最上方。再难，也不会有妈妈带着他换城市讨生活的难，亦不会有被强行换了名字和户口后被赶出门怀揣着那么一点点钱流落街头七年难。

门外的谢程早等不及了，现在的生活对于这个急躁又暴力的小疯子而言过于平静，他迫不及待地想跟着谢奚去开辟新的疆土。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只等着谢奚带着他走。

谢奚拖着行李箱锁上大门，看着谢程兴奋的小表情没忍住揉了揉谢程的头发。

谢程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他从来都不会像付宣那样或直白或隐晦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所以谢奚根本找不到机会像对付宣那样直接拒绝谢程——弟弟这个身份太好用了。

但也就是如此，谢程才只会是他的弟弟，不会让他动心，更不会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