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在姜贝贝只是有帮手太激动了才一时说了一大段话，真坐下来跟他一起对账的时候就会发觉这个大汉算不上沉默寡言，但也是不会多话的人。除了付宣发问回答和偶尔的讲解外几乎没有他话。

付宣对着账本，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吃了没文化的亏。

只要涉及到数据的加减几乎必出错。光是对它们进行修改就够让人头大了，除了加减的数目其他全要重新纪录，纪录完后还要录进文件夹，也难怪姜贝贝会修到崩溃。

他们名下的店不少，再加上偶尔的上供，零零碎碎全在一个账本上。往往上一笔还是这家小酒馆下一笔就换成别处的小酒吧了，显得杂乱无章。

“你们不考虑一家一本账本吗？”付宣修改着数据，一旁的姜贝贝正录数据进电脑，闻言“啊”了一声，付宣又重复了一遍姜贝贝才偏过头看他。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姜贝贝满脸苦涩地扭过头去，“你以为为啥这个算账的工资这么高还没人肯来做。以前也有这么想过，但是他们个个都嫌麻烦。收入什么的往一张纸上随便一写然后来记账的时候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写了个什么玩意，就轮流往账本上记流水。谁想起来了谁往上写，不然也不至于会这么乱。你想想，就这些个玩意，让他们自己来那还不记翻天了。”

付宣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群人里还有能把五百加一千七算成两千七的人才。

“不过那也可以区分开一点，他们来记账的时候分成几个账本一人一个好了，也不至于会全部等着一本账本。”大不了数据再自己核对嘛。

“好像，也不是不行。”姜贝贝愣了愣，一时也没想出这方式有什么不对，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一阵唏嘘“奚哥都不管这些，他只管提高管账的工资，还是在我强烈要求下才同意给我找帮手的。”

“谢奚……他不去了解这些事吗？”

“奚哥看起来挺负责的，但是实际上都清楚。”姜贝贝斜着眼睛扫了付宣一眼，再次叹气，“你待久了就懂了。”

付宣应了，手上继续对着账本，心绪却已经飞了。

看起来挺负责的，那其实并不负责吗？那也不像啊，至少还会听到姜贝贝的怨言给他找帮手，给管账提工资。细节的话正常老板不都是不会去管太多都是交给下属来做的吗？姜贝贝年龄也在三十岁上下，初中文凭的话那在外打拼的时间不短，在这里应该也待了很久了，按理来说经历各种老板后谢奚这种应该还算体贴人心负责的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想呢？

而且这里的人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人都在喊谢奚奚哥，反倒是看起来打架最狠总是摆着臭脸的谢程都有人比如姜兰兰敢上去捏他脸。

那谢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会让所有人都对他有一种疏离感，敬畏且不敢亲近。

虽然人是冷漠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再联想到谢程对他说过的话，在他没有参与过的谢奚这八年的人生里肯定有他不知道而且谢奚还隐藏得很深的问题，他需要时间去慢慢探索。

时间，又是时间。

付宣忍不住叹气，如果说真的像这样靠时间一切就都能按自己想的那样成真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等下去。

可是谢程那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他有了危机感。

有了个人帮忙，姜贝贝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账目也做的很快，不过六点就把流水理清了。

“啊，感谢你付宣小兄弟，这是我做这件事以来第一次七点以前下班。”姜贝贝伸了个懒腰，爽朗地拍了拍付宣的肩，“走，哥带你去喝酒去——你成年了吧。”

“成年了，但是喝酒就算了吧，我容易醉。”付宣拒绝了姜贝贝的好心，告别了姜贝贝后掏出手机来联系谢奚。

消息发出去之后付宣才发觉，他把行李落在那个包厢里了。

而且他今晚还没有住的地方呢。

想了想付宣决定还是先等等谢奚的回复，实在不行就去找间民宿住——他的积蓄不多了，要是这将近三个月都无处可住的话他得省着点用。

谢奚回得很慢，付宣都快等睡着了谢奚才发来一句。

『你先在酒吧里等一会，我回去给你安排住处。』

又过了将近两个小时谢奚才匆匆赶来，领着付宣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区，站在一个单元楼下语速飞快:“上楼，602，你的屋子在最尽头，行李也在里面，床铺我已经让他们给你整理了一下，明天记得自己去买凉席。我就不上去了，晚安。”

谢奚说完转身就走，又没留给付宣说再见的时间。

生活不易，付宣叹气。付宣只得往楼上走。期间看了一眼手机，姜贝贝和他加了好友，正在问他要不要进他们的群里玩。

付宣同意了，姜贝贝很快就把他拉了进去。付宣仔细翻了翻群成员，发现没有谢奚的头像。

虽然各种花里胡哨的备注让他分不清谁是谁，但是就谢奚那个连聊天软件都直接设置的自己名字的人，应该也不会取这些奇奇怪怪的ID吧。

『全群美女——美甲请认证姜兰兰:啊呀，是付宣小宝贝来啦，欢迎欢迎呀，快让兰兰姐亲一口～』

『今天又被奚哥凶了哭哭:欢迎欢迎』

『八卦新闻热报:欢迎……不对我不是来说这个的，xdm今天出带问题，谢程受伤了！』

『八卦新闻热报:[图片][图片]』

『全群美女——美甲请认证姜兰兰:！？我程崽子还能受伤？他今儿去干啥了！？』

『姜贝贝:他不是和奚哥出去了么，被人蹲了？』

群里顿时闹翻了天，都在讨论谢程是怎么受的伤，各种群名字堆在一起付宣看着眼睛都花了。

付宣揉揉眼角，翻到上面八卦新闻热报发的两张图片。第一张是谢程和谢奚，谢奚正扶着谢程，而谢程的手下压住的地方有一片被濡湿的暗红色。第二张是一道刀伤，伤口很深已经做过应急处理。

付宣抬头，看到602的牌子走了进去。

付宣有点发蒙，下午还在跟他耀武扬威的小屁孩晚上就躺在了病床上腹部流着血，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难怪谢奚那么着急的样子，那小屁孩受那么重的伤。

——换做是他也会担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