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滚滚而来,带给长江中下游平原的,除了“鱼米之乡”的称呼外,还带来无尽的水灾。
人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中,总结出了经验,白鹤梁的人们在一条长长的石梁上刻出了两尾石鱼,作为水位线来预知汛枯期情况。
我是一位来自山城的神女,他们叫我白鹤梁神女,因为我守着江水涨落一千二百年。
我还记得那天的清晨,太阳从江面上升起,水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阳温暖的光,天地间都是金灿灿的,我站在江面上,张开双臂拥抱太阳和清晨。
耳畔处了大江东去的轰鸣声外,我敏锐地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我顺着声响望去,是一群人类正站在石梁上讨论着什么。人群里有鬓顺皆白的老人,有身强力壮的男人,有布裙荆钗的妇人,有天真无邪的垂髫。尽管人数众多,但他们的眼里都写满了希望,我直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他们眼里有光。
领头的老者在激动的喊着什么,接着几位年轻人手中拿着凿石和雕刻的工具上前几步朝着石梁上一处宽阔平坦的石面走去,我很好奇,不由得踏波前行,飞快地来到石梁旁,我知道他们看不见我,所以我离他们非常近,那处石面上已经有了一道抹朱砂的标记,年轻人们征询似地看向领头的老者,那位老人看似上了年纪,但身子骨硬朗声音恁大:“我们白鹤梁的人们世代以捕鱼为生,就刻成鱼的样子吧,石鱼出水,以兆丰年。”人们纷纷表示赞同。
那几位年轻人都是石匠,看样子他们也是一群人中最好的石匠,他们雕刻不需要先画图,似乎图案文样已经早已烂熟于心,他们胸有有成竹的开干了起来,响起一阵“乒乒咚咚”声,那是尖锐的凿子和坚硬的石面碰撞的结果。
也许是因为人们内心普遍希望好事成双,最终雕成的是两尾石鱼,一黑一白。
这时人群中另一位老人发话了:“到了该向神女祈福的时候了。”说罢,便朝我在的方向缓缓跪下。
我很诧异,这位老人双目失明,用一条黑布将深陷的眼窝遮住,他连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却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许真的能感知天地灵气。
其余人们也随老人朝我跪下,他们的腕间都系着一条红绳,双手合十,轻闭双眼,此时万籁俱寂,唯有水鸣与鸟语。
末了,一位小孩问她的妈妈:“阿娘,世上真的有神女吗?”“有的,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
“既然看不见,为什么说神女存在?”
此时一尾红鱼猛地跃出水面,尾部甩动,将几滴水甩到小孩的脸上。
“阿娘,神女显灵了!”
小孩激动地向远处喊“神女姐姐,请你保佑我今年想吃莲子糖的时候,阿娘都会买给我。”
虽然她喊的方向完全不对(几乎是背对着我喊的),但我还是有被她可爱到。
小孩子的愿望确实简单,他向我祈求的不是风调雨顺,而是能在想吃糖的时候有糖吃。
真希望她的纯真能一直留在她的人格里。
在这之后,每年的今天都会有人来这,他们会看,刻在石面上的石鱼,如果能看到石鱼,他们会喜笑颜开,向我祈福之时,心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规划,回去之时会给家里的小孩子买点小零食。
但也有时候,看不见石鱼,即使他们眼中充满了失望,也还是会给孩子买答应好的小玩具。
有时,我真的不太懂他们。
石鱼的已现,固然映衬着他们喜悦的笑脸。但石鱼的未现,也没能带走他们对生活的信念。
其实,不管过去,现在,他们自己才是那道坚固的石梁。
石梁长在,无畏浮沉。
他们说,这是我的故事,因为我守着这江水涨落一千二百年。
但其实,这是他们自己的故事。
火热倔强,生生不息。
(神女美图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