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下雨,下的很大的雨。
昨晚父亲因为工作,饭局上又喝了很多酒,回家后和我大吵了一架。我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没理他。
我们各自叫了两份外卖,对付了早饭和午饭。饭后午睡一醒我就摔门出去了。走时,我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父亲灼热的视线,我头也没回。
下午的补课三点才开始,我两点就出来了,在快餐店坐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我就这么单单坐着,我想了很多,很茫然,很失落。
每次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看着身边的人,就会有一种被隔离感。没有人看得见我,我也不属于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不断的坠落,视线开始模糊。
奇怪的是,我的意识没有变得迷离,反而更加清醒。所以,经常的,遇到烦心事我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发呆。想一想陌生的过去,盼一盼可能美好的未来。
回神前,我想起,近些日子很少见面的父亲,回到家也只有自己一个而已。我躺在床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先前活了十几年都不存在般,此时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
或许这是某种预感吧,我病了。
我笑了笑,解脱般趴在桌面。
自己快死了吧,那得抽空写好遗嘱,然后……悄悄离开。
下定决心的我轻快地走出快餐店,去上课了。
课堂上,同桌的同学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大大方方地嚼着零食,偶尔低头刷刷手机,将黑板上的错题拍下来。
他戳了戳我,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欣然点头道,“和疯子坐一起,是你的荣幸。”
我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耳机里的歌声激荡起伏,我哼着歌在公园瞎转悠。
偶尔碰到几个小孩子在做游戏,我也不客气,上去就蹲下来要求带自己一个玩。于是长胳膊长腿的,完虐这些小屁孩,我还乐呵得很,抱着一个小女孩追一个一边跑一边求饶的胖小子。
最后见他们的父母来找孩子了,才丢下当孩子王的机会溜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想做的,我就这点大的人,也没可能说像太子党一样大把花钱开豪车泡妹子来的爽,只能吃着廉价的雪糕,骑着二手的自行车,一个人穿街走巷瞎蹦跶。
不过这样我也挺满意的,就这样慢性自杀,也是一项有意思的娱乐活动。
没人管得着我,我也思考了十几年。
是时候实践了。
……
我靠在单缸上,看着落日下去,直到完全看不见,夜幕降临,同时带来了可恶的大雨。
我生气地指天骂了几句,灰溜溜地抱着书包往家跑。
没多久,雨完全不见小,我只好尽可能抄近道。这路上,我也跑过了不少以前从来没经过的路。
人行道基本没什么人经过了,各家店铺都闭门关窗,将冷意更深得刻在我的心里。
我抬手看了眼表,已经七点多了,这个世界父亲还没有下班回来,心想,反正回去也是等着父亲摆着一张臭脸,干嘛跑那么快呢?于是我慢下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在某处避风躲雨。
当我慢悠悠地走到一处无人的街道时,发现原来不止有平时走的十字路口能通向南面的小区,此前因为没怎么注意,这时候我才看到,于是我也懒得多走一截路,绕一圈回去,就索性迈开腿,走进了这条狭窄幽暗的巷子。
这巷子是在两栋门面房与小区住宅房中间,形成了一个界限,这里白天几乎透不进光,更别说再这样阴暗的天气中道路两遍的路灯了。
这巷子的入口与出口铺的都是沥青路,而巷子像完全被遗忘的地方一样,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原先就被打湿的运动鞋此刻变得更加泥泞不堪,我也不在意了,在这样能见度极差的环境,能不踩到狗屎就不错了,于是我踩进水坑里就随便抖一抖继续往前走。
走到巷子中间段时,几乎听不到来自道路上的声音了,只有从上方挤着缝隙坠落的雨水,和自己逐渐不平静的呼吸。
明明就是一条比较黑的小巷子,我却感觉内心惶恐不安。
我晃晃脑袋,一只手伸进口袋,这口袋里装着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小刀,是之前父亲给的,说用来护身,虽然嘴上很嫌弃,但偶尔还是待在身边。我紧紧握住收缩的刀柄,心里计算着,如果面前突然出现危险,自己能多快掏出来,甩出刀身。
然而,现实往往更加戏弄人。
我脚步一滞,手心疯狂出汗,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淋湿,顺着额头脸颊直到下颌。
有人!
我的心脏像无法控制的野兽一般狂跳不止。
前后不可能,这巷子太长了,一时半会进不了身!那么会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不敢咬定,全身因为惊吓过度而无法动弹,我尝试抬起头,脖子则很不给面子的,一点,一点的上抬。
我的双瞳一缩。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高空鸟瞰着我……他的眼里是溢出的疯狂。
他似乎看到我了,我想把腿逃离,可不知道为什么,双腿像钉在了地面一样。
我的嗓子开始发痛,我想吼叫,却只能在咽喉间低低回荡,我叫不出来,也跑不开。
不!不要!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砰!”
风猛得使劲从我的耳边飞过——
碎裂的声音狠撞我的神经,接着是液体四处迸溅,和流淌的声音……
明、明明,我不想去面对的!明明!我不想看的!可是——可是——我……
我低下了头。
哽咽声终于找到缝隙跑出,我的脸不再冰凉,滚烫的液体划过我的脸颊,我不知道那是泪水,还是什么……
我该死的本能反应,将我吓个半死。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那是一张不属于人间的诡异脸庞,我叫不上他的名字,十分陌生的脸。
那是一双来自深渊的恶灵的眼睛,他几乎全白的眼球,恶狠狠地瞪着我,似乎刚才那一下,目的就是要带我一同拉入地狱……
猩红的血丝,肉泥一般的身体……艳红的血液,我不知如何向别人描述这骇人的场面,我快吐了。
不,我已经开始干呕了——我吐出了许多令人不适的酸水……
我的双腿开始发软,却始终赌气般站着,我愤怒,悲痛,疑惑,憎恨!
我想抬起脚再给这个扫兴的东西来几下,但却被某种知觉打断了。
不对,还有人!
我快速确认了巷子的前后,上方也的确没有人了,可,这感觉很强烈,就像是,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不行!我要逃!我要快点走,我要回到正轨!
“嘶啦——”倏地,短暂地声响打断了我的想法。
我双目无神地停下思考,再次低下头。
那该死的东西居然手紧握这一台手机,手机此时正显示通话中。
也就是说,刚才我的动静,也被听到了……
“你看见了……”
那是冷漠,毫无感情的声音,即使被特殊处理,也听得出来,对方绝不是个善茬。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短路了,糟了。
心中的警戒线早被拉断,我深知自己早已不是踩到水坑这么简单,而是深陷泥潭……
“你·是·下·一·个。”对方仿佛轻笑了一下。
那声音阴晴不定,不停环顾在我脑海里,一字一句在我耳边下达死讯。
!
我最后的理智也被撩断,狠劲咬破了舌头!强烈的刺痛使我回了神志,我拔腿就冲出口狂奔去。
雨水早就浸湿了我的全身,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汗水的存在。
这是最煎熬绝望的一段路,我几乎是发了疯地向前跑,心脏快到下一秒就可能罢工,方才的昏沉被疼痛掩盖,我浑身都痛,但如果停下来,就会与死亡共眠……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不甘——
我……我要活!——
我在心底狂暴地喊叫。
听到了,我听到了,身后邪恶的低语,和逐渐放肆的狂笑……
那一天起,梦魇无时不在缠绕着我。
我深刻的意识到,我的咽喉,正被一个恶魔掐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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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透露姓名的作者真不是我的错,我老妈非拔我网线,然后存稿是线上的,我刚保存叉掉了软件才发现没有网络,没有存上……于是我欢欢喜喜地再写一遍……然后晚上想发文的时候,又给我网线拔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