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

清漓与师父约定以《诗经》的密码本，宫商角徵羽为密码，以音解意，谱曲传讯。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寻得师父安插在沈府的暗桩。

那日是在书桌上看到字条的，男性侍从不能轻易进入女眷房间，此人必定是女子。字条是在下午看到的，中午用膳并未发现。那日下午的那段时间谁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入我的房间，还不会引人怀疑？

负责府中内务的侍女！她们可以整理内务为名进入我的房间，名正言顺。但是我不能直接去问府中管事谁是那日打扫我房间的，这会引起沈涣的怀疑。不如把她们都叫来，一试便知。

五名曾经给清漓打扫房间的侍女站成一排。

“今日叫大家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昨日谱得一曲，想要请大家来听听。”

府中侍女何曾得到过如此礼遇，纷纷面露喜色。

清漓在琴弦上捻拢抹挑，泠泠的琴音缓缓泻出，清如溅玉，颤若龙吟。曲终，余韵悠长，久难散尽。

“大家可以说说听出了什么吗？”清漓笑意浅浅，扫视五名侍女。目光如同夕阳的余晖撒入大海，潋滟着柔和的暖意。

“我感受到了春风拂面而来。”

“我看到了一幅春日的绘卷，百花齐放，尽态极妍。”

“我听得的是淙淙流淌的清溪，流淌过山涧、平原，最终汇入大海。”

“我感受到的是黄鹂齐鸣，空谷传响。”

清漓浅笑点头回应她们，最终目光落在那名不曾发声的侍女身上。

“你听到了什么呢？”清漓看向她，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我听到了旷世的孤寂。冷冽的北风肆虐着，落寞的旅人行走其间，孑孑独立，踽踽独行。”她还没说完，旁边的侍女就轻轻扯她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但她没有理会，执意说完。

清漓瞳孔微震，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自己深埋于心底的情绪就这样被人通过解意揭露出来。

她自幼便向往着能够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如今身躯残破，被束缚在沈府的一方天地之间，满腹宏志也逐渐被苟且偷生消磨殆尽。恰似本该翱翔天际的雄鹰却被困在了小小的囚笼之中，困兽犹斗。

她是痛苦的，是孤独的，日日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是白日她还是得带上一层虚伪的面皮，强装欢喜，喜笑逢迎。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清漓缓过神后认真地看向这名女子，她虽面目恭敬，姿态与寻常侍女无异。但是眉目之间傲气隐现，身姿之间隐有习武的架势。她是个有锋芒的女子，并且在试图隐藏自己的锋芒。

“阿婼不识五音，不通琴律，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冒犯清漓姑娘了。”阿婼面带歉意地解释。

“无事。闻曲如识心，听到的便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清漓巧妙地为阿婼圆了过去，并且把自己的心境转嫁给了她。

清漓与阿婼四目对视。二人唇角眉眼皆是嫣然带笑，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