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独孤博前辈告诉我,他与誓音早年相识,原因竟是因为自己的碧鳞蛇毒,害惨了自己,甚至险些让他的妻儿因难产夭折而死。
可她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独孤博这辈子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誓音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竟能在妻子难产之时控制住她体内的碧鳞蛇毒,顺利生下了鑫儿。
“她交给老夫压制毒素的丹药,告诉我这药支撑毒入膏肓之人再活十余年不成问题。可我那一妻一儿,他们都受了我的影响,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过我妻子终究是一个普通人,在生下鑫儿后的第五年,坚持要把这药留给毒素尚未发作的孩子。不过还好,能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是我之幸。”
“可鑫儿没有雁雁那样的天赋去压制碧鳞蛇武魂带来的副作用,在雁雁很小的时候,去找他母亲了。造化弄人啊。”独孤博苦笑,我也心有感慨,但手中笔记未停。
“整整几十余年,她才再度出现。几十年光阴,就算是封号斗罗,多少也该有些变化,可她这么多年还跟个小姑娘一样,老夫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藏了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方。”
想不到独孤博前辈也是会开开玩笑的。我很快停笔,接过他的话说道:“她或许真的是神仙。”
前辈不再多言,只是在我临走前提醒道:“书若出版了,得第一个送到老夫手里来。”
我恭敬地答应,出门时才发觉已日上三竿。史莱克学院的一位老师让我留院就餐,下午或许可以去找他聊聊。
经了解,那位气质不俗的老师名为秦明。
秦老师温文尔雅,在他身上我没有看见半点魂斗罗的架子,意外地平易近人,甚至给我倒了杯清茶,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他知道我此行前来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誓音。对于这个名字,我怀着莫大的敬爱,可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却如家常便饭一般轻松温柔——想来是和她相当熟悉,念惯了,才会如此波澜不惊。
“爱慕她的人有许多,你我不过是万千分之一。”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他的爱意何其沉稳动人,哪怕过往几年相处于同一屋檐下,藏在一举一动里的爱意微不可查,细细一听,才觉声势温润如春雨。
我询问秦老师,能否将他的情感纳于书中,他先是愣了神,接着眼神落在桌边的合照上:“你若是想,那便写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张史莱克集体教师的合照。合照中明明那么多参差不齐的身影,可我一眼便看见了那位有些不合群的女子,衣袂飘飘,如脱世俗。
史书本不该添上过多的个人情感,可我没忍住,在编排好秦老师的故事时,还是加上了一句——“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为他,也为所有的追随者。
我辗转于各个城邦数载,少有真正歇息的时候,一路上寻访了众多与两位神祇有过交集的人,有史莱克学院的师生,天斗各大学院的代表人物,还有各大宗门及唐门领导者,还有一些形单影只的魂师。辗转第一版《双神旧事》出版后,一时间竟供不应求了起来。
可随即就陆续有人寄信于我,他们声称自己曾经与两大神祇相识,其意思不言而喻。我不在乎信中所谓真真假假,记录了所有地址便匆匆赶去。有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有的却说自己不过是随手胡闹,真正能让我获得有用信息的寄件人少之又少。
不过我不在意,已经过去了一个十年,再来十年、二十年,又有何妨呢。
......
很多年了,很多年了。
直到《双神旧事》陆陆续续修正到第九版,足足一寸余厚的史书,不仅仅是他们的过往,更是我毕生的心血。
直到我迈入暮年,一如往常躺在藤椅上休息时,有人见我在翻阅此书,顿足问道:“先生,你是这本书的作者?”
“正是老身。”
“有意思。”她似乎笑了一声,“不过这都多少年了,有意义么?”
“呵呵,时间太过仓促,泛黄的书,离去的人,生命中的故事慢慢模糊起来,我这一辈子守候在笔墨江湖之中,只是想让后辈们务必清楚——”我合起书,叹息道,“他们值得。”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你——这几十年的努力,对于你自己有意义么。”
她的话让我怔了许久。
似乎数十年来,我一直都在追随神祇的步伐,撰写他们的故事,可我早就连那两位神者的样貌,都记不清了。
我畅快大笑,笑得泪流满面:“于无声处听惊雷,于笔墨中见江湖啊......”
那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默默走开。可在那一瞬,我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熟悉。
我回眸望去,那个皎洁的身影,与我记忆中的女子渐渐重叠。年少时的我,此时正在向我招手。
我想停笔了,可我的笔墨会永远流传于世。至于第十版......就留给后人慢慢揣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