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宇是整个九幽冥府唯一瞧得见天光的地方,不像其他地方全以玄光地火照明,是以多作为九幽冥府招待客人的地方。
可络瑶是不可能乖乖去那喝茶坐等的,就彦君那货,能真说来就来?晾着你十天半月都算轻的了,若是他心情不佳,或是同你有过些摩擦,那怕就芝麻大小的事,便是你在这等上半年也来必见得上他,既便是见上了他也不会让你轻轻松松达成心愿,总得被他折磨一番、折腾一番。
若是平日,络瑶自是会依着礼数来,再怎么的也会乖乖地装出个样子来,等到了朝晖宇再用秘术遁去找彦君。可现在——络瑶右手的无名指上冒出一圈红光、时隐时现的——他娘的这鬼东西又来索命了,络瑶痛极倒 吸了几口凉气,险些要维持不住脸上淡定自若和颜悦色的神态。
各位漂亮的鬼姐姐们对不起了。
络瑶手上捏了个诀在四周打了个结界,结界内金光一闪,四位漂亮的鬼姐姐就被法力打散了魂魄,没个几天聚不回来了。
结界外一切如常,缺德事刚做完,络瑶便糟了报应——手指上的红圈收得更紧了,十指连心啊!络瑶的心现在像是被刀子捅了一下又一下,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络瑶死咬嘴唇,咬出血色的嘴唇衬得她的脸更苍白了,整个人像是快昏过去了一样,她忙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粒丹,吃了下去,面色才缓和了点,可脸色依旧苍白,络瑶忙隐了身形施咒去找彦君了。
至黑獠楼,彦君正居上座沏茶呢,手中不时化出一支笔,在堆得如山高的奏折里圈圈写写。而与彦君议事的阎罗殿下,刻是正跪在殿上听训呢。
而训斥者,正是正殿上端座着的彦君,怕是任谁也想不到堂堂的九幽之主竟会被一位坐堂先生训斥得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在外头统领九幽众邪的威风此时却不知逃去了哪里。
若是此时有人会想,彦君不过是个门客,竟然那么不尊敬主人,简直太不知礼数了。呵呵,彦君手握判官笔,乃是这九幽冥府真正的主人!而阎罗殿下也不过是给他打工的罢。
彦君沏好茶,细细的品了一口,黑獠楼里一时静得可怕,堂下跪着的阎罗殿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听座上人不紧紧慢地说:“都到这了,杵在外头做什么?”阎罗殿下听了心一惊,彦君的态度也不像是在玩。是谁!惊连他也捕不到半点踪迹。
原来这家伙早知她要来。络瑶去除隐身,推开门迈也进去,笑道:“还不是见你在教育君欣嘛,怎好打搅。”一脸的意气风发,哪里还见刚才的狼狈模样?
君欣知络瑶来了,如遇救星,却又想这个人刚才想站门外看我笑话来着,邪念头在心底烧起来了。络瑶经过他身旁时被拌了一脚,恰恰此时络瑶手上的红圈又开始发作了,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笑意。君欣见她脸上划过一丝空白,心中痛快极了,让你冷眼旁观不帮忙,同时又在四周落下了个小结界,让她摔下来不那么疼。
然而……他想多了,下一秒就被那人狠狠踹了一脚。
疼。
真疼。
络瑶姐姐你变坏了,你不疼君欣了。
君欣猛地去看络瑶,然后彦君目光就扫了过来。
君欣被彦君吓得一哆嗦,立马老实了。他或许能和络瑶嘻嘻哈哈地打闹玩耍,但绝对不敢去惹彦君。
络瑶见此,忙道:“彦君,吓到孩子了,玩玩而已,别太严厉了。”此时络瑶地形象在君欣心里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简直不要太耀眼了。络瑶给君欣使了几个眼色,“小兔崽子还快不出去,我和你师傅还有事情要商量。”
“小兔崽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自家师尊,见彦君点头,忙不迭地逃了出去,络瑶姐姐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哎,师兄我觉着吧,你现在教训君欣的模样,特有师尊当年教训我们时风范。”络瑶打趣道,“凶巴巴的,吓死人。到说底他还是个孩子,别逼得太紧,现在四海昌平,六界安泰,也用不着他去顶着些什么事。瞧君欣都不怎么爱笑了。还有那腿,是跪了多久啊,瞧着路都走得软绵绵的——”
络瑶叭叭了一大堆,活像个老妈子,彦君都听不下去了,给她倒了盏茶,道:“嗯——今年的新茶,来尝尝吧,还不错呢——对了,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络瑶接过茶,尝了一口,是挺不错的。“果然什么事都逃不开你的眼睛。”络瑶叹了口气,卸下周身法术变作的伪装,露出了苍白的脸和手指上泛着红光的红线圈。彦君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是不是那太上老君又托你去管了什么麻烦事,络瑶血淋淋地从忘川河里被捞起来的事至今都历历在目。
络瑶却咬牙切齿地说:“别跟我提那个老东西一提到就来气,真不知道他当年究竟委托我去做了什么事情,害我白白丢了几万年修为不成,还落了一身的病毛,甚至丢了些许记忆,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
“其实这回是自己弄的,我同小月儿要了好些残次品红线,用以助人渡劫。这几千多年也没出过什么事,偏就这回出了,这红线怎么也断不去,小月儿也没有法,就是用业火也烧不断,最后红线变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红,还会泛光。”
说到这,络瑶眼泪汪汪地看着彦君,活向个三岁小孩地,夹带着哭腔地说:“师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彦君以为她真哭了,忙“嗯嗯嗯”地应下了。
可他以为的终究只是他以为啊。
络瑶见他应下, 秒换上了另一副表情,笑容灿烂地说:“走吧。”
彦君的世界正崩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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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你的眼泪呢?你的哭腔呢?你通红的眼晴呢?
你是怎么做到一秒变换表情的!!!
讲真的,论玩套路,他从小到大就没赢过她。
彦君仔细观察了一下络瑶手指上的泛光红线,思索好久,终是决定布用阵法助她脱困,那样会比较安全。
他掏出判官笔召出一道门来,门打开了,里面透出一股阴森的凉气,彦君领着络瑶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藏典阁,内里置夜明珠以照明,每一颗用来照明的珠了都有半个人头那么大 ,络瑶对这处并不陌生,小时候经常跟师尊来,这里许是太久没来人了,书桌上都落满了灰尘,她召出司命笔,轻挥过去藏典阁内就变得一尘不染的了。正在查找典籍的彦君笑话她“大材小用”“术法用惯了,都忘了怎么打扫屋舍”,络瑶当然也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结果自是络瑶胜为结束。记得她上次来到这是还是千年前,上次来这里是为了疗伤。
络瑶咬牙切齿的想着:若是叫她知道当初伤她的人是谁,她定叫那人扒皮抽筋,裹上面粉,扔到火油里面去翻上一翻,看看炸出脆是不脆。又或是可以扔到天雷阵里面去,让他被雷劈死。不让他直接死,太便宜他了,应该让应该把他扔到九幽冥府诛邪池里去,再用灵力吊出他的命,让他生不如死才好呢。
说彦君小肚鸡肠、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要计较好久,她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也是小肚鸡肠的很呢。你说若是有人都欺负到你家门前来了,你要是不反击回去,岂不让人觉得你懦弱可欺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那人家岂不是回回都来欺负你,你的大度不是让别人来欺负你的,再说了,大度也是要分人给的,而不是分给畜生的,呸,拿畜生跟他比,都算侮辱了畜生了。反正呢,她家的宗旨就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她想着若是找到当初害她的人便就要如何如何的,想得如了迷,彦君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彦君的阵法以经布好,塞给洛瑶一个铃铛,开始细细嘱咐:“一会你入阵中,调整心绪,亦如平日里打座一般,我将引用地底幽火焚毁红线。过程有些难熬,你若是挺不住,便摇响手中的银铃破阵。”
他叨叨絮絮的交代了好几遍,跟老妈子似的。
过了好久,她才入阵,开始焚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