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公主乃是德妃唯一一个长大成人的女儿,也是胤禛最有感情的妹妹。
公主运气好,被指给了佟佳氏舜安颜,得以留在京城,却没想到出嫁仅仅一年就病逝了。
舜安颜是孝懿仁皇后的侄子,而胤禛就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但即使这样,温宪公主还是薨了,甚至于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宜修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正巧用过晚膳敬事房来人送绿头牌。
胤禛也就将这点心事浮云一般挥去了,看也不看绿头牌,直接道。
胤禛就同常在吧。
敬事房的太监面露难言,垂着头道。
太监回皇上,午后承乾宫来人说同常在病了,禀过贵妃娘娘之后就撤了绿头牌。
宜修旋即眉心微蹙道。
宜修都是臣妾不好,方才忘了和您提这个。太医院禀报说同常在水土不服患了时疾,只怕是要调养些日子,所以臣妾吩咐太医院好好服侍,然后就叫人把绿头牌撤了。
胤禛唔,水土不服?
宜修是,想是她小孩子家家的一换地方不习惯罢了,与她一处住的沈贵人比她大一岁倒健健康康的。
胤禛沈贵人是?
宜修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女儿,年十七,与同常在一同住在承乾宫。这次同常在患病,也是她打发人来回支应着,也是难为她了。
胤禛不免颔首道。
胤禛年纪大是稳重些。既然同常在病着,那就沈贵人吧。
宜修抿嘴一笑,烛火下双目盈盈如盛放星辰。
宜修臣妾原本还想赏她点什么,以慰劳她照拂同宫妃嫔的辛苦,如今看来,臣妾只怕能省下一笔银子了。
胤禛便忍俊不禁,指着她点道。
胤禛你这当着家,多少金贵东西流水样的过眼,怎么还斤斤计较起来。
宜修故作夸张道。
宜修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臣妾过节要赏赐,喜事要赏赐,今儿皇上替臣妾省下这一笔,改日再纳新人也是要花出去的。
胤禛哎,既然晏晏如此说,朕为了俭省也要少纳宫嫔了。
宜修扯着他袖子娇娇气气道。
宜修皇上可别!这话,臣妾也就敢跟您说说玩笑,若拿到外头去说又指不定有人要说臣妾嫉妒了。臣妾一把年纪,讨这个骂做什么。
胤禛你还说自己一把年纪?朕只觉得晏晏年轻犹似初见,丝毫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
好话谁都爱听,何况胤禛说话喜欢一个字节一顿,让人更感觉他发自肺腑,故而宜修毫不惭愧的接下夸奖,见他意欲起身连忙上前扶着他的手支撑他坐起来道。
宜修皇上既然有沈贵人相伴,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若是沈妹妹提起这些日子的辛苦,皇上千万替臣妾告个罪。
胤禛瞧你这张嘴,真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沈贵人哪敢说你,朕必替你教训她。行了,快回去吧。
宜修这才心满意足的从养心殿东五间退出来,剪秋还逗她道。
剪秋皇上待娘娘真好,娘娘这笑藏也藏不住呢。
什么真好假好,胤禛肯把她当个人就算是对得起她们十余年相伴了。后宫中人才辈出,她所仰仗的,不过是遇见胤禛更早、孩子更多、比她们清醒的更及时而已。
养心殿离永寿宫不过是前后院的距离,宜修此时却不大愿意回去,只沿着永寿宫的宫墙往东长街而去,走到景仁宫旁边的时候正遇见凤鸾春恩车辘辘而来。
敬事房太监一看见她就愣了一下,领头的快走几步上来磕头。
太监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凤鸾春恩车描金漆彩,因是夏日,只悬着一层烟雾般的银红帷帐,远远看去如霞霭一般,隐约能瞧见里面的人影。
美人隔云端,大抵就是这个场景吧。
宜修在这,凤鸾春恩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沈贵人在里头听见了淑贵妃的声音,一时为难正想着下车请罪,却听淑贵妃漫声道。
宜修是沈贵人吧。本宫刚从养心殿出来,听闻沈贵人今日承恩,在此贺过。既然贵人有事就免礼不必请安了,本宫先走了。
沈贵人此刻做一副侍寝装扮,确实不方便下车,闻言松了一口气,扬声恭敬道。
沈眉庄臣妾谢贵妃娘娘恩典。
宜修自顾自路过凤鸾春恩车边,里面若隐若现一缕暗香。
车轮声渐渐的远了,剪秋偷偷看她怕她不快,却见她仰首望向夜空之中弯弯新月,神色一如月光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