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宫那天,皇上下旨追封九皇子为亲王,并设立封号健明,九皇子的葬礼举办的无限浩荡风光,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逝者已以,活人做这些,不过是弥补心中的遗憾。在葬礼上,我亲眼看着平时眼高于顶的贵妃,瘫坐在案首,谁叫也不应,泪痕不干,皇上虽然心疼,也只能随她去了。我站在最末端,摸着自己的小腹,看着贵妃有些疯傻的样子,背后慢慢出现一层薄汗。我承认,我害怕了,害怕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同时我也感谢我的平凡,正因为我没有很好的家世地位,所以我以后的孩子无论是皇子公主只要他不是很聪明就可以平安的长大,像现在后宫的大多皇子一样,艰苦是艰苦了点,但好歹平安。
今日是我第一次去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宫里这久时日特殊,我便让琼儿找了一身素色的衣服,青衣素袍,玉簪玉饰。从前的我都是喜欢淡粉色,很少穿这样的衣服,我看着铜镜里的我,硬生生被这件衣服衬出江南女子的温婉倦雅气息。“小主这身打扮,真像江南才女。”琼儿替我整理衣服,发自内心的夸奖道。
我自嘲的笑笑,出生农村的女子哪里读过书,之前跟着赵三的时候,他为了京城富家公子的喜好,教我读书习字,或许因为我自己的刻苦,赵三儿的逼迫,跟着他仅仅一年我从一个字不会的农女,变成了勉强能读书写字的小姐,也被逼着记了些“我本将心向明月”之类的诗句。
我对着铜镜勉强挤出微笑。对琼儿轻语道:“走吧。”
皇后的轿撵称为仪架,妃位轿撵称为仪 丈,妃位以下称为采丈,而位分的低的妃嫔,连采丈都没得坐。所以我只能早早出门行半个时辰方能到皇后的长乐宫。
出门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就遇到了他刚下早朝的銮架,按宫规,圣驾经过得跪下行礼请安,不得抬头。我上前行大礼,准备等他走过,可是他却在我前面停了轿。他感觉到他下轿走到我旁边,不知为何,我跪在地上,都能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很可怕,我的头皮有一丝丝发麻。
“以后不要穿这样颜色的衣服。”他冰冷的声音像是从上面砸下来一样,让我整个脑子一嗡,阵阵发晕。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琼儿将我扶起,我感觉到我的背后已经微微湿了一片。为什么不允许我穿青衣,又是因为那个腕儿吗?这是我那个时候心里的疑问。
“琼儿,这身衣服不好看嘛。”我有些茫然的问道。“小主这样穿很好看,但是,圣上是天,他要是让您日后别穿了,您就不能穿。”琼儿回道。听到琼儿的话我刹然回神,对啊,是我太矫情了,追究这么多干什么呢,我连在这里勉强活下去都费劲。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晚儿最喜欢的就是青色,而穿上青衣的我,有八分像她,我像晚儿可以勾起他的怀念,可是要是我太像晚儿,又刺痛他的心灵。所以他需要我既像她,也要不那么像她,让他弥补了亏欠,又触及不到内心深处的伤痛。只是,多年后我知道这个真像时,终究莞尔一笑,没有心痛。
到皇后宫殿的时候,天色尚早,幸好未因为路上的小插曲耽误了时间。我跟着众人进殿,站在最后面跟着众人行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后,蓝色锦袍,青丝金冠,螓首娥眉,凤眼朱唇。她笑吟吟的让行礼的我们起身,举止投足间尽是大度华贵。
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妻子嘛?可以站在他身边,与他看天下,共苦乐的人吗?不对,这个女人只是太后心目中的皇后,后宫的皇后,天下的皇后,朝廷的皇后,皇后是皇后,妻子是妻子,这是两个概念。他和她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履行的是作为皇帝的职责,而不是作为丈夫的职责。六宫里这么多女人,却没一个是他想娶,想爱的。我苦涩的想,有一瞬间,我竟然有些心疼那个九五至尊的男人。我不知道我的以什么资格心疼他,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的处境比他艰难多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止不住的去心疼他,罢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