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失望

海人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蓝曦臣居然在我面前和那个孟瑶眉来眼去，太过分了。算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无可脱也。哭完了，就把他忘了吧！世上没谁离了谁就不活了。大不了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寂寞。金银花藤走廊下，我泪落如雨，不拘不执，想哭就哭。

忽地，绵绵过来，隔着一丈远，安慰我说：“江姑娘，我可以靠近你吗？你看起来很不好。”我不躲不避，仰着脸，让她看清楚我的脆弱。

绵绵忍不住颤抖着手，找出手帕，过来给我拭泪。边擦泪痕边轻轻唱着歌儿哄着我。我苦笑着问她：“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没办法，受了情伤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呢！丑就丑吧，明天，我就把他忘了。”

绵绵应和我说：“你这么好的人，会有一个好归宿的。男人算什么，你可不能想不开去寻死，你要想到家里的二老和你弟弟呀！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负心汉又岂会因为你死而心生愧疚的？徒劳罢了，不值得！”

我倚着廊下柱子，抱胸，冷冷淡淡地说：“放心，不会的。我惜命！事情不过是，江家是我的责任，他是我的牵挂而已，多大点的事呀。爱就爱了，恨就恨了，没什么好瞒人的。屁大点事，寻死觅活，小瞧人不是。对了，看你相貌，我猜你是五月榴花生人不是？”

绵绵惊得张大嘴巴，点头称是。我不禁笑出声来，说：“我许你一场风花雪月吧，因为你和我好友同是榴花开花时生人，我想她了。”说完，我摘了一片榕树叶，放在唇边呜咽吹起来。随着一声一声木叶声荡漾开来，庭中娇花应声而开，一圈一圈漾开，红的黄的，大的小的，香的不香的，徐徐而开。从身边的金银花到墙后山脚的土丁桂，纷纷扬扬，伴着夕岚晚霞。我幽幽地跟她说起了李嫣，那个和她很像的女孩。尤其是她刚才对花开娇娆一笑，两人神态毫无差别，就是一个样子。

在观中学艺那段时间，我特别无聊。恰巧那天从山下回来，看见一位贵妇人，进了慈云庵。一时心痒，就去瞧了瞧。贵人也不介意我是乡野土丫头，任凭我在庵中胡闹玩耍。之后，我认识了随奶娘来探望贵人的李嫣。此后，我俩很快熟络起来。跟着嬉玩打闹的日子，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观主知道我有了玩伴，也只是笑笑，由着我去，只要不耽误功课就行。从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我拼凑出了贵人的来历。原来，贵人姓韦，本是朝中权贵之女，身份显贵。因兄长被小人诬陷，而被夫君休弃，只得托身于此。唉，怪可怜见的。而李嫣是侍妾美姬吴氏所出，自小教养在韦氏身边，情逾母女。韦氏钟爱异常，取字“蜜碗”以为乳名。嫣儿是五月榴花开花时生，而礼泉石榴闻名遐迩，故乳名取石榴种名，“蜜碗”是也。喻意多子多福，宜室宜家！

其实我觉得她叫这名，有可能是因为她笑起来一口编牙贝齿，甜得像石榴开口笑才得名吧。当然，我也只是就是放心里想想罢了。毕竟，人堂堂一郡主，可不好开这种玩笑，不尊重。日子因为有了蜜碗和我作伴，而变得不再无聊，有意思起来。闲时，我俩莳花弄草，八封秘闻，好不惬意。

说了一堆絮絮叨叨的，心里好受多了。我和绵绵就回各自的屋子去了。结果，我猛然发现了听壁角的蓝曦臣。我诧异地看向树干草丛，看着他从暗影里慢慢出来。我问：“几时到的，都听了多少，有何高见，作何感想？”

蓝曦臣缓缓抬起头，眼睛忽眨忽眨地，说：“一开始就到了，不出来，是为了看看你是如何想的。原来如此呀！好，我会想法子让江家答应我俩的亲事的。别担心！夜深了，早些休息吧！万事有我呢。”说完，不容反应，就搂住我送到门边，含情脉脉地，问：“要走了，我能不能讨一吻以安安心。毕竟，你像风一样，让人琢磨不透呀，抓也抓不住。”我含混着说：“那不合礼法，不了，等事成了再说吧。”然后，飞快吻他侧脸，“哐当”就把门合上了，心跳得快得不得了，倚着门框，整个人瘫成一滩软泥。哎呀天呀，我这是怎么了呀，好出格啊！

而门外传来某个汉子“格格”的痴笑声，不由得人羞红了脸。太讨厌这样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