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战

第四十二章

信里面，季言说小丫头现在一岁了越加调皮，他都有些管不住了，又提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比方说君后在传回齐英豪镇守珍云关当晚就生了，生了个太女，再比方说之前女帝意外落水，救出来时变聪明了……信的最后才隐晦地提了一句——胡不归?

且看桥畔旧石霜累累，离人远行，胡不归?

看着看着，叶锦笙的泪就出来了，她来北疆已经快一年了，边疆战事频发，她又是女帝钦点的将军，战事不平，她根本走不了。

季言的信都已经成了厚厚一叠，可是归京的文书却遥遥无期。

叶锦笙和齐英豪来北疆时，北疆天气严寒，天寒地冻，水土不服，两人都病倒。

齐英豪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登时不干，写了信给她母亲，最后女皇让她镇守珍云关，距离北疆十里，因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故而只要叶锦笙守住铁桶一般的北疆，齐英豪就根本没有立功的机会。

兵部尚书，齐英豪的母亲怎会不知道?她到底不过是担心自家女儿受苦了罢。

其实叶锦笙刚到北疆，军中不服者甚众，得益于她来时的第一战。

——

黑马打了一个响鼻，喷出成雾的热气，一只前蹄一下一下地刨地。

这是来北疆的第一战，叶锦笙深知这是一个军中立威的好机会，马背上的叶锦笙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握系着红穗子的大刀，冷漠的眼里映着血流成河的战场。

冰冷的积雪融化，含着冰雪的水从陡峭的山涯上流下来，和滚烫的鲜血汇在一起，黑马低头，饮了在地上淌过的溪水。

大周北面是鞑族，本来说好百年间不扰大周太平，可是季云潇刚一回京，鞑族就屡次挑衅。

边疆百姓苦不堪言。

叶锦笙冷静地与对面瞎了一只眼的鞑族首领对视，一身银甲白袍被血浸染地失了颜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然后一夹马肚，黑马像是离弦之箭一样，白袍猎猎作响……刀和长枪不断碰撞。

带着鲜血的头颅被砍落，叶锦笙一弯腰用刀背卡住鞑族首领的头颅，猛一勒马，黑马扬起前蹄，发出响亮的嘶鸣，调转过身体，“驾——”

大周鸿鹄十二年春，景深世女砍下鞑族首领头颅，止步疆边，与鞑靼王于儂城签订条约，拥护大周，不再起战事。

鞑靼称臣，每年纳岁贡银五万两，献大周马两千匹，献美玉、美人三十年不犯边。

此战过后两个月，边关已经彻底安稳，街道上褪去了肃杀的气息，叫卖声和烟火气一起升腾起来。

而那时叶锦笙在将军帐里生死一线。

鞑族首领死前最后一剑捅在了叶锦笙的胸口上，银甲早在肩胛就被砍坏，那剑极其刁钻，刚好插在胸口。

那时，叶锦笙丝毫不躲，一刀不留余力……

“怎么样？”贺舟担忧地问道，随军医师摇摇头，“将军这，剑伤不重没有伤到心脏，内伤却实在不轻。”

叶锦笙只觉得心肺一片轰鸣，疼得她晕头转向，根本不是在现代演习受的那种小伤，她累极了但是又诚然知道此刻她不可以休息。

最终是西洲王送了西洲的至宝，蛟龙丹才终于挺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最高兴竟然是贺舟，贺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如果叶锦笙醒不过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叶锦笙昏迷前让她不准写信告诉季言也不能大肆宣扬扰乱军心。

叶锦笙只是干涩地安慰她。

这是第一战却险些要了叶锦笙的命。

和现代却是不一样，现代叶锦笙过的也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但是很少有这样近身搏斗的经历，在诡谲的战场上她那些现代功夫就颇有些捉襟见肘了。

也是那一战，军中士兵都慢慢开始信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