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遇到袁岸是在一年前。那时我上大一，是辅导员助理。他比我大一届，是学生会副主席，出没学生办公室是我跟他的日常。我们的办公桌隔着一条甬道，刚好形成直角。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我，而我只需微微偏头，便能看到他的整个侧面

他总是一动不动 脊背笔直的端坐在电脑前，敲字的手转得飞快。那时快到夏天了，阳光漫进窗子，自后方笼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永远那么安静从容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被他的工作状态吸引到的，一天又一天地从电脑后偷偷看他，慢慢积累了更多细节:他爱穿素色衬衣，不扣前两颗纽扣；他爱用一副白色的耳机听歌；他爱在工作间隙扳动手指，喝一口鲜榨椰汁或可乐

整整一学期，我都这样看着他，像看着我朴素的青春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期末考试前一天，我温习完书本又跑去办公室办事，一直忙到黄昏，整个人精疲力竭，无知无觉地埋在一堆A4纸里睡着了。我睡得不熟，半梦半醒间听到奇怪的声响，惊得“噌”的一下直起了身子

办公室的灯被关掉了，有人正在用不大的音响放张惠妹的《火》

我目瞪口呆—袁岸，我心目中安静的美男子，堂堂学生会副主席，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在办公室跳舞，一系列太空步、抖腿甩腿，看得我整个人石化在现场。音乐放到结尾，他一个助跑，然后猛地双膝跪地，振臂高呼:

袁岸我就是火！

我憋不住，仰头一顿狂笑

这一笑把袁岸吓得不轻，他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关了音乐，打开顶灯，两眼发直的盯着我:

袁岸你……你在这儿多久了？

我边笑边告诉他:

宁清漪也就一首《火》的时间吧

袁岸那股豪放忘情劲儿通通消散，他挠着后脑勺，解释说自己累的时候就喜欢瞎跳，这是他的“解压神器”。他根本不知道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搓着双手对我说:

袁岸你可要保密呀，丢人！

他的耳根还红着，神情羞赧又真诚，像跟大人撒娇讨要零花钱的小孩

在这之前我从没和他搭过话，也未曾向别人打探过他。我以为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孩一直都是“安静从容，甚至有些内敛”的，没想到竟然还是“活泼可爱，甚至有点逗”的

最近糗事过后，我们俩就算认识了。我爱拿这件事开涮，而他彻底颠覆自己安静美男子的形象，同我勾肩搭背插科打诨。一直到成为最佳损友，我那番酝酿又酝酿的心意，已经越发不合时宜

可我始终没能等到那个完美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