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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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好些了吗？”蓝水冰从外屋走进来，手中擎着刚刚用清水冻成的冰块，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正屏气凝神，细细的为蓝水冰的父亲诊脉。

　　蓝水冰安静的站在一旁，望着父亲蜡黄的脸，爹爹，会不会……？

　　蓝水冰不敢在想。

　　把在李大夫手中的脉，时而舒缓平稳，似没有病症；时而跃动异常，似急火攻心；时而冰冷如雪，似将死之人；时而滚烫如碳，似高烧不退。

　　果然，果然是晦气太重，阳寿已尽……李大夫的额角密密的渗出细汗，有些替蓝水冰难过。

　　“爹爹，怎么样了？”

　　面对蓝水冰急切的询问，和企盼的眼神。李大夫只得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无力回天，他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拿捏过太多人的生死，悠悠长叹一声：“水冰，你爹爹病的很重，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守着他，一定要好好守着。”

　　今天，只有今天了。

　　床上，蓝水冰的父亲，突然无意识睁开眼睛，眼前跃动的点点光斑，慢慢凝聚成一张清雅俊秀的脸，他想要抓住，却无法抬起胳膊。

　　“神帅……”

　　坐在床边的蓝水冰没有听清，“爹爹，你要什么？”

　　“不要。”蓝水冰的声音，似乎为弥留之际的父亲有注入了一丝力量。

　　那双空洞的眼睛，慢慢转向蓝水冰。

　　“水冰，真的是你吗？”

　　“是啊，爹爹一定要好起来啊，你还答应小冰明天学下棋呢？”蓝水冰听到父亲说话，心中高兴。

　　入耳的声音仍是那么活泼，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水冰，爹自知命不长久，你也出落的不错了，这些年，你已然也学了不少东西……咳咳……”蓝水冰的父亲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缓缓流出鲜血。

　　“爹爹，你怎么了？”蓝水冰心头一紧，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她急忙跑到外屋，小心的烧水煎药，生怕自己会把滚开的水冻住，然后又跑进屋内给父亲抹身擦汗，她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又会胡思乱想。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蓝水冰的父亲终究没有挨到天亮，弥留之际，他还在担心蓝水冰的安慰，她的气息那么与众不同，她又是那么一个单纯的小孩，要是在被那些人暗害了……

　　李大夫安慰蓝水冰的父亲，说他可以收养蓝水冰，可他毕竟是肉体凡胎，蓝水冰的父亲不想连累他，也害怕他不能保护蓝水冰，怕会被她的煞气所害……

　　于是，他便交代蓝水冰，等他死后，就去那以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浮玉山学法术，到那时，就不会被鬼怪缠身了。

　　之所以去浮玉山，就是但愿他能发现她是谁。

　　神帅……我来了……

　　蓝水冰父亲的手渐渐冰冷，合着眸，似睡熟了，可蓝水冰却知道，这一睡，永远也醒不来了。

　　蓝水冰轻轻替父亲盖上被，就像小时候父亲给自己盖被一样，满是留恋，依依不舍。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是无泪之人，自打生下来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虽然在父亲的逼迫下学会了坚强，也明白了勇敢和独立。可是心中还是一片荒芜凄凉，爹爹死了，剩她一个人，怎么能在着万人遗弃自己，鬼怪折磨自己的世界活下去啊？

　　蓝水冰守着父亲，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蓝水冰便用家中仅有的一辆板车，将父亲的尸体运到水河村山上的乱坟岗去掩埋。

　　没有钱，就没有自己的坟头，没有钱，就买不起棺材和寿衣。

　　瘦瘦的身体，背负起板车的重量，有些踉跄，见她从街上经过，村民都一脸嫌弃，窃窃私语。

　　“老弟，我说她是个扫把星吧，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到咱村的，你瞧，他全家都叫她克死啦。”

　　“他爹运气真背，养了这么个闺女，哎……”

　　“这还不算奇，你不知道，她手一碰到水，水就冻成冰了。”

　　……

　　蓝水冰装作没有听见，拼命拉着车望山上走去。许多人家见了，都把窗户闭上。

　　太阳，才刚刚升起。

　　天地之间仍薄雾弥漫。

　　蓝水冰步步坚定，走向无知的未来，满是危险，变幻无常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