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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枯木落余晖

还来就菊花

  勿念和尚见了杨行天等一行五人,吃了一惊。如同那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慌不择路,竟然在那般陡峭的山崖奔行,只见他脚下一滑,从那两丈高的山崖上摔了下来。

  杨行天五人见了,连忙以腿脚轻功降下山崖来。

  只见那勿念和尚,双手紧握住左腿,泪水与鼻涕混在一起。五人与之相距甚远,仍能听见他那痛苦的叫声,看来摔得不轻,八成会落下残疾。可他怀中的包袱仍是紧抱着,就仿佛是长在了身上一般。

  万敌仇轻功腿脚好,先他四人一步来到勿念和尚面前,看时,那勿念和尚约有十六七的年纪,浓眉大眼,肤色黝黑,身穿玄色的破僧袍,左腿处鲜血已将僧袍染成了暗紫色了。勿念见了万敌仇,竟把怀里的包袱抱了又紧了几分。

  万敌仇上前去扶那勿念和尚,哪知勿念和尚恐他来夺包袱,所以并不领情。杨行天几人也行至勿念和尚身旁,殷无义当下便去夺勿念和尚怀里的包袱,勿念和尚死命不从。杨行天见状连忙制止住殷无义,只见他先撕扯下条衣巾,与勿念包扎腿伤。

  待过许久勿念神情稳定下来方对其说道:“勿念师傅,你可知道这神功的来历?”勿念摇头道:“不知。”杨行天道:“既如此,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师盗功。你就算练会了神功,心里又岂能安稳?况且你又并没有那般深厚的武学功底,自己胡练,八成还会气逆全身,走火入魔,性命不保呀!如此得不偿失,我所说的尽是好言,望勿念小师傅三思,你若有悔意,便将神功还与杨某人。我等念你年纪尚小,必然不予追究。”

  勿念和尚闻得此言,尚在犹豫,只见那殷无义二次来夺,勿念未及反应,包袱被那殷无义夺去早已是多时了。勿念和尚此时腿脚摔伤,不及夺回,正是一失足成千古遗恨。

  殷无义将包袱夺来,打开去时,包内正一部书籍,上书‘龙袭神功’。

  ‘龙袭神功’乃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旷世神作。其作者乃是当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中原四霸’温一酒、别双刀、庄山丛、晏寺庵。四人集各自毕生所知武学,择其精,抛其鄙而创,此功记载各大门派精妙内功,又有四人所创之外功,如若苦练勤学,十招内败当世一等高手,自是不在话下。四人创就此功后便觉此生无悔,心满意足,后皆隐退江湖去了。

  书归正传;当下殷无义夺下包袱,自看神功,顿时贪魔又来作怪,心中暗道;他几人少时必来与我夺功,我何不在这包袱中先给他们下一剂猛药,待其中招无力,我再行夺功。”想到此处,殷无义手中早将一只大个儿毒蟾暗放入包袱里,又将包袱封上。只静待杨行天等人打开包袱时中招,他好将神功夺来。

  杨行天见殷无义已夺了勿念和尚的包袱,心中想到;若是就这般夺去,这勿念定是不服,倒不如以好言好语劝他,使其迷途知返,自己把神功还回,岂不是做了先好事。

  杨行天心中想好,便朝殷无义要来包袱。殷无义已是心怀鬼胎,哪有不给之理?恭恭敬敬地将那包袱递予杨行天。可他哪曾料想到杨行天竟将那包袱又递还给了勿念和尚。

  这勿念接过包袱正查看神功可还在否时,只见一只大个儿毒蟾,已在自己左手大拇指上咬下重重一口,勿念痛得大叫一声,将包袱扔到一旁。几人听到勿念惨叫皆是大惊,见到那毒蟾便知是殷无义所为,来找殷无义时,哪还有他身影? 那殷无义已将包袱捡去逃下山了。

  众人见那勿念和尚中了蟾毒,正欲帮其运功逼毒,只见勿念和尚捂住左手喊道:“不必烦劳诸位了。”言罢,只见他抓起一块大石,用力朝那被毒蟾咬伤的手指砸去,没几下,那只手已是血肉模糊,满地毒血,那根手指已被砸断。众人见了皆道:“勿念师傅,你这又是何苦呢?”那勿念已是豪无气力了,只听到他呼吸急促,多时艰难地说道;“今日实是我弑师的报应,那神功不管你们谁夺了去,,我日后定会练好武功,再将神功夺回来的。”众人无奈也不去管他,杨行天对他几人招手,几人会意,便一齐去追那殷无义去了。

  黄山脚下罗汉峰旁;殷无义怀揣神功,拖着受伤的腿,倒在地上歇息。只见殷无义将神功迅速翻开,此时他的双目仿佛定住在这部‘龙袭神功’上了。殷无义翻开神功第一页,“猛龙刀法”四字应入眼帘,殷无义恐少时众人来追,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将这‘猛龙刀法’全篇撕下揣在衣兜深处。

  果然,殷无义刚将那‘猛龙刀法’揣好,一个灰衣黑裤的男人便将他追上了,看时正是万敌仇。

  殷无义此时有了部分神功,已是不枉此行。便对万敌仇说道:“到底还是被你追上了,万兄的轻功当真是一绝啊!”万敌仇道:“你少来这套,把神功乖乖还回,却是正经。”殷无义手中握着这绝世佳作,实是不忍心轻易舍弃。正犹豫时,抬眼只见杨行天、赵汉阳、黎自在三人也追了上来,心下一狠,喊到;“神功还你等,再来纠缠,别怪殷某手下无情。”将神功用力抛向众人,转身离去。

  杨行天接过神功,翻开验证时见已被殷无义撕去数页,叹道;“这殷无义日后定为贪念所害。”众人问道;“何出此言?”杨行天将神功撕页予众人来看,黎自在道;“难怪他将神功轻易留下。”万敌仇道;“无妨,待我将他追回。”言罢,便要去追殷无义,要回残页,杨行天将其拦下道;“罢了,叫他去吧,我等今日已行太多路了,再去追他,内力受损不说,你等诸位再旧伤复发,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呀!”几人听得方才作罢。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人世光阴转眼刹那,百年过后一把黄沙。此时距黄山夺龙,已是过了二十载。

  苏杭杨家医馆内;“杨先生,我明日要去我兄弟那儿去,怕是不能来了,耽误一天,没大碍吧?”一黑面老汉问道。

  “无妨,您已扎了半月,少停两天也好,不然刺激量太大,怕您老身体吃不消啊。”一位白面后生回答道。

  老汉面露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下人匆忙跑来报信。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白面后生道。

  只见那下人大汗淋漓,已湿了半件衣服。喘了许久大气方说道;“老爷怕是要不好了!”

  那后生闻言半日不语,半晌才言道;“你先好好歇着吧,我回去看看。”说完大步回府。

  这后生名叫杨秋寒,正是二十年前,力败殷无义的‘六曜真人’杨行天之侄。当年杨行天夺得了神功,为避免再有武林人士心怀不轨,便带其侄儿杨秋寒来到苏杭隐居。这杨秋寒自幼便喜医术,长成后,便开了这杨家医馆,在苏杭一带,已是小有名气,因他善使针灸医人,所以人都叫他‘银针扁鹊’。

  杨秋寒回到府中,大步行至杨行天屋外,早有几个郎中看过杨行天病情了。杨秋寒见了郎中尚未开口,只见这几个郎中脸色难看,见了杨秋寒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欲出府,杨秋寒便命下人送郎中出府。自己则放慢脚步进了杨行天屋中。

  杨秋寒坐在病榻旁,看着这个曾名震江湖的一代大侠,如今英雄落幕。好似陆放翁所写得;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又想起了叔父平日里对自己如儿似子,不觉泪流满面。

  病入膏肓的杨行天闻得哭声,睁开了双眼,见到爱侄,口中轻声道;“秋寒,我恐是不中用了,叔父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需记牢,不可忘了。”杨秋寒闻言,擦干眼泪,将耳朵凑到杨行天嘴边说道;“叔父,您有何事吩咐,侄儿定当牢记!”

  只见杨行天落下两行老泪,这位向来刚强的英雄,面对着死亡亦是如此。我们不知他是畏惧死亡而落泪,还是因要永别亲人而落泪。或是二者都有。

  杨行天命杨秋寒将自己的头枕劈开,只见枕中正有一部书籍,书名曰;‘龙袭神功’。

  杨行天又道;“秋寒,这部书便是二十前黄山夺龙,所争夺的绝世武学佳作‘龙袭神功’,我现在将它交给你,由你帮我转交给‘千岁爵爷’赵汉阳,一定要切记;你绝不可练它上面所记载的武功。”言罢,杨行天便将这‘龙袭神功’交与了杨秋寒,杨秋寒贴身藏好。

  杨秋寒接过神功,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窗外落日残阳。杨行天对杨秋寒道;“我想去屋外看看。”杨秋寒搀扶着叔父病重的身体,勉强来到屋外院中。

  杨行天站在院中,风吹过,杨秋寒担心叔父身体便道;“叔父,天凉回屋吧。”杨行天并不理会,走到院中一株枯死老树旁停下,问道;“这原来是什么树?几时死的?”杨秋寒回答道;“是菊花树,去岁便枯死了。”

  杨行天走上前扶住菊花树,望着落日余晖念了句孟山人的《过故人庄》;“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一阵凉风吹来,杨秋寒上前又对杨行天说道;“叔父,天冷了,咱回吧。”杨行天未回话,他也再不能回话了。残日余晖照射出杨行天与这棵枯菊树的影子。他或许会被忘记,可这便是江湖,纵你武功再高,死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再也无人过问。

  杨秋寒悲痛欲绝,扶着杨行天的遗体痛哭不止,大办丧事自是不必多说。

  今日正是杨行天头七,杨秋寒早跪在灵前多时了。 只见府门外突然闯入三人,至朝内府来。

  杨秋寒抬眼看去,只见这三人;居中那人面色灰黄,双目炯炯有神,二寸山羊须,手握一柄宝剑。左侧那人身高八尺,满面怒容,双目斜瞪,一挺大枪不离手。右侧那人环眼豹头,面净无须,脸色红润,手持双狼爪挝。

  不等杨秋寒说话,只见那拿剑的走至杨行天灵位,鞠了一躬道;“杨真人,今日恐多有得罪了,扰你清静,还望多多包涵。”

  杨秋寒见了便道;“三位可是家叔故友?”拿剑的并未回答,杨秋寒又复问一遍,只见那拿枪的与拿挝的齐说道;“我三兄弟今日是第一次见杨真人。”杨秋寒心中纳闷;“他三人手持兵器,并非来此吊唁,那究竟意欲何为?”

  杨秋寒也不敢怠慢他三人,忙命下人上茶,又请他三人上座。他三人也不客气坐了上宾位,饮了茶水,只见那拿剑的捻着胡须走至杨秋寒面前说道;“小子,我兄弟三人也不与你绕圈子,今日不远万里而来,只是为了一部武学秘籍。”

  杨秋寒知他说的应是‘龙袭神功’,心中暗道;“他三人行为举止甚是古怪,不知是什么人,哪门哪派,万万不可将神功交与他三人。”

  不等杨秋寒回话,只见那持枪持挝的俩人也走至面前,大声言道;“小子,给个准话,是你自己把神功给我兄弟三人,还是要我兄弟三人自己来取啊?”杨秋寒闻言闭口不语,手里早已暗藏了一枚银针。

  只见杨秋寒并不言语,而是向杨行天灵位进香,仿佛视他三人如草木。三人大怒,那拿枪的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杨秋寒左手,只听得一声惨叫,原来是杨秋寒一枚银针扎入拿枪的手臂中去了。

  那拿枪的顿时怒火中烧,用嘴拔出银针,吐在地上。挺枪便朝杨秋寒刺去,杨秋寒急躲。那拿剑拿挝的俩人也不偷闲,见兄弟受伤也冲上前来,持兵器向杨秋寒砍来。

  杨秋寒并无兵器,故不敌他三人,只剩下了招架的份儿。紧急之时,只见一个身披灰袍的男人从房梁上跃下,使了一倒挂金钩,双脚狠狠蹬在拿剑拿挝二人的腰背上,随后一击拂云掌,重击拿枪的。三人应声而倒。

  三人倒地,抬眼看时只见那出手的男人;面色暗紫,两眼直发绿光,尖嘴猴腮,一颗虎牙忽隐忽现,头罩一袭玄巾,身披灰袍。万花丛中只身过,百鸟声里无叶闻。

只见那男人面挂浪笑,向杨秋寒拱手行礼道;“杨家公子,居叶无声万敌仇这厢有礼了!”

杨秋寒忙回礼道;“久仰大名,多谢万大侠相助晚生。”

万敌仇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里那三个怪人从地上爬起,听得万敌仇的名号,不由心头一颤。

只见那拿剑的上前言道;“万大侠,我兄弟几人今日只为神功而来,不愿大动干戈。只是杨公子执意不愿交出神功,方才动手。望万大侠切莫引火烧身啊!”

万敌仇与杨秋寒站在一处,对那三个怪人言道;“万某此次前来,正是怕神功落入心术不正人之手。我劝你三人速速退去,免得我动手伤了你等性命。”杨秋寒见这万敌仇这般侠义心肠,心中不由得佩服万分。

他三人听得万敌仇所言不由得大怒,便各挥舞着兵器来打万敌仇,只见万敌仇并不慌忙,慢慢从腰间掏出两把白刃匕首来,虽后双脚用力一蹬,直奔三人面前。

万敌仇极快,三人尚未反应过来,面上全都被匕首划了一条血痕出来。

三人并杨秋寒大惊,心中皆叹;“万敌仇不愧为居叶无声的名号,轻功可谓举世无双,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与之媲美了。”

突然府门大开,一中年男人拄着双拐缓缓走了进来。 那三个怪人见了连忙跑了过去,请跟在其身后。

只见那人仍不断向前一瘸一拐的走着,口中笑道;“万敌仇,果然是好轻功,不亏是为黄山夺龙的五位高手之一。”

万敌仇听了心中一惊,暗道;“此去黄山夺龙已过二十年之久,这人究竟是谁?”随即问道;“你等究竟何人,来此做什么?”

只见这拄拐人用拐指着那三个怪人,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弟孙弘海,江湖人称‘九龙宝剑’,这位是我四弟‘混铁银枪’孔玄,这位是‘阴风狼爪’王玉府,在我等兄弟中排行第五。

万敌仇听了暗道;“我久在西域活动,竟不知江湖上出了这些人物。”又见那拄拐人尚未介绍便道;“请问足下是谁?如何知道我曾参与过二十年前的黄山夺龙。”

只见那拄拐的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下郭常柜人称‘金刚铁拐’,早年间,曾在黄山佛光寺为僧,法名唤作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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