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照旧,忽暗忽明,波澜龙卷,眼前一阵颠倒一阵整序,有一女人与黑影二人低去眉头,脸色却有些凝重,唯独身后这小子心中大骂这传送机制的漏洞——令人无比眩晕的糟糕体验。
水面凸起人影幢幢,但是极其模糊,众人背后的青牛这才开口道:“六合坊嘞!条条天路走鸡犬呦!”
说是开口大喊,其实更符合仰天高唱,黑影自然是听不懂的,唯有那门外女人的面上波澜不惊——底下却已经攥紧了手。
自惠成街这一端虹光闪过,原本静坐在朝朱雀门上的几位长袍人终于蠕动白须,红润的面颊也浮现出一丝久违的放松,轻手一挥不知从何而来的浮尘,自己的元神便已出窍,只留下空壳一具还在高门之巅询问过路人:“有字了吗?”
从此处驿点传送,正好位于塔宗三大院派的中心位置,六合坊的名字就来源于塔宗中门的六合堪舆图,几点的位置正好应对“古稀天”的后排星宿,此四者相围寓意“天下归一”。
当黑影意识到已被传出法阵的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远处入云累耸的五色玻璃塔,这便是琉璃塔的根基处了。往南延绵去,是惊天圆湖,古井无波的样子令人也跟着平静下来。更甚之的是,圆湖之四周列有六合牌坊的所属门,这便是六合堪舆图。
而真正的塔宗之绝宝琉璃塔之上是常人无法企及的,自地上圆湖正上方,苍穹洪涛处才是中庭的准确位置,那里几乎是整个大唐灵气最充沛的宝地。
如今兵符丢弃初来,王公贵族都已泛舟在湖面上,隔着较远的距离看着琉璃塔耸入云端的一截,传闻说琉璃塔的顶端不仅能窥测,还能触摸星辰之力预测国运。
千百年到底有多少人垂涎这塔内的秘密呢?
岸边人头攒动。
何宇自然在出口便与几人分别了,后面几人虽不舍,却也只能紧随在俊俏黑影的身后。后者想要找条船上去,这是到达琉璃塔下的第一个步骤。上船后也必须等待降服星宿降临才能开放琉璃塔的地域。
“老秦,让我上条船呗。”俊俏男人向不远处一艘破船招手笑道。
这艘船很小,兴许只能装载十数人,粗犷嗓音顺着波面涌入,不一会儿船篷下才钻出一位小老头子。见其佝偻后背上挂着一顶蓑帽,若是放在络绎人群中谁能认得出?况且这艘船后千帆过,怎的六合坊下还有这般小本生意?
被唤作老秦的老头眯着眼敲了敲不远处岸边的黑大汉和青衣少年们,从背后抽出长杆,吃力地敲了敲船边,随即便眼神阴冷地将破船划过来。
“怎么的你还有脸回来?”老秦沙哑地问道。
“长安动乱,得从源头解决。”男人说道。
等待破船距离宋之潜只有十步左右时,这才看清原本远处寂静的真实样貌。老人家的破船下确实是没有多少王公贵族相乘,更别说大宗门派,气焰上自然嚣张,比如看那湖岸左侧的生神风虎头船,是东叶柳京门的副殿行宫。
中间的几艘,长安以北、明月城外大漠孤狼宗派,掩月寺和雷潇书院都各自上乘自己的驾骑。
但这不起眼的小舟,居然还有那么一席之地,令人惊讶的是,这偏安一隅的小角落怎的还没人敢来。
这历历在目,兵符之事,就像发生在李白面前一般,任在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