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敢让刘书史不办太后给的差使呢?不过是我自闺中便和甄更衣交好,如今她身子还没好全,每天还要跪听聆训,对身子实在是损伤太厉害。其实我的请求真的不难,只要刘书史每日诵经的时候,稍微快一点……”
说到这里,沈眉庄随手拔下头上一只金簪,就想插在刘令娴的头上。刘令娴天生头发稀,发髻里加了不少假发,也少用重的发饰,以免压坏了发髻、弄乱发型。沈眉庄一个官家小姐,平时发髻都是别人给梳的,哪里知道发髻什么地方吃得住重量,什么地方不能受力。总之是一个要插发簪,一个偏要侧身躲开;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节节后退。当沈眉庄反应过来的时候,金簪是插在了刘令娴的鬓边,但她的头上梳的椎髻已经散开,长发垂在肩膀上,发髻中盘绕的假发也掉在了地上。
刘令娴先是目瞪口呆,粉面随即涨得血红,她紧咬牙关并没有说话,一把捡起地上的假发,转头就跑。沈眉庄尴尬地站在一旁追也不是,喊也不是,只能悻悻的先回了畅安宫。
刘令娴没有像沈眉庄想得那样回了敬德院,而是披头散发一路跑到了凤仪宫,求见皇后。宫人知她是女官,见她这么不顾形象地跑过来,还以为哪个帝姬出了什么事儿,便直接放了她进去。刘令娴进了内殿,跪在了朱宜修面前,还来不及说什么,憋了一路的眼泪就哗哗淌了下来。
朱宜修被她这副仪容不整得样子吓了一大跳,顾不上问是怎么一回事,先让染冬扶了她去侧殿换衣梳洗。
很快,染冬就扶着刘令娴回来,朱宜修细加追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心中可笑,面上犹自保持着国母的端庄仪态,淡淡笑道:
“原来如此,这沈常在也忒不知礼数了。只是刘书史你也是,先在附近随便哪一宫里收拾梳妆之后再来找本宫也不晚,你是女书史,宫中嫔妃谁会看轻你?一时气急,就这么慌慌张张一路跑过来,闹得人尽皆知的,这可不像你。”
刘令娴这半天已经冷静下来了,心中也觉得刚才披头散发一路跑过来,实在是丢尽了脸,正在后悔,一听朱宜修这么说,眼泪又要掉下来。
“好了好了,快把眼泪擦擦,本宫与你做主便是。你的差事终究是太后吩咐的,本宫不便直接出手,还是得劳动太后她老人家才是。”
说罢,朱宜修转头唤了绣夏上前,简单吩咐了几句,让刘令娴和绣夏一同去了颐宁宫。
颐宁宫里,昭容李庭芳、淑仪冯若昭带着各自的孩子正在陪太后聊天。太后问了两个孩子的学业,又听于湉和长熙帝姬各自背了几首绝句,心里正是欢喜,忽然见竹语来报,
“太后娘娘,刘书史和昭阳殿的绣夏求见。”
“传她们进来。”
两人进殿给太后问安后,刘令娴起身不语,绣夏则按照朱宜修的吩咐,把事情说了一遍。
太后闻言面上泛起一层薄怒,问刘令娴,
“什么?那个常在沈氏竟如此大胆,青天白日地就敢贿赂于你,见你拒绝还试图对你动手?”
刘令娴想着刚才披头散发的丢人场景,心里又委屈了起来,在昭阳殿缩回去的眼泪又扑簌簌流下来,让人好不可怜。绣夏忙双手托起方才在昭阳殿就已经从刘令娴头上取下来的累丝金凤簪,
“启禀太后,有此金簪为证。”
侍立于太后身侧的孙竹息忙伸手接过金簪递到太后面前,太后就着孙竹息的手,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簪子做工不错,只不像是内务府的手艺。”
孙竹息跟随太后多年,在太后面前一向很说得上话,她端详着太后的神情,斟酌着字句道:“娘娘,这簪子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如果真是沈小主的,那这上头的红宝……”
太后眯起眼睛,“如今的年轻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哀家年轻那会儿,即使诞育了皇帝和真宁,也是规行矩步,丝毫不敢犯一点儿错,更别说僭越逾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