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便上前蹲下,轻轻为慕容世兰捶起了腿,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拉了会儿家常,慕容世兰很快就睡着了。颂芝赶忙起身取了锦被来覆在慕容世兰身上,却听到慕容世兰一句呓语,
“皇上……您要是像皇后一样……那该多好……”
颂芝低头叹了口气,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虽然没有成婚也知道,皇后娘娘她是女人,自然比男人更懂女人的心,更知道女人想要的是什么。后宫这么多娘娘小主,皇上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如今沈小主得宠,昭仪娘娘心里不自在,焉知先前皇上翻昭仪娘娘牌子的时候,别宫的娘娘小主是不是也在以泪洗面?
颂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突然觉得昭仪娘娘这样看似风光,内里的苦处也只有自己这样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了。都说进宫当了皇上的嫔妃是多么荣耀门楣的事儿,如今这么一看,倒还不如嫁个平头百姓,这辈子就这么平平安安吵吵闹闹地也就过去了。自己比昭仪娘娘小一岁,过了这个年也二十一岁了,也不知道慕容府里二爷身边的添喜这几年成亲了没有……
颂芝越想越失落,直到午后慕容世兰醒来,嚷嚷着说口渴要喝蜜水,颂芝才把这档子事儿放下。
次日正是十一月二十六,温实初休完了婚假,回太医院销假的日子。温实初一早起来和妻子去双亲跟前请了安,两人又回了房一起用了早点,温实初这才准备入宫去。临行前,温实初一把握住为自己整理官服的妻子的手,
“好啦玉婵,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得来的啦。”
玉婵就是改了名的浣碧,半年前温步秀和萧氏就已经把她的户籍落在了益州萧氏远房堂叔祖的嗣孙名下,又为她重新取了名字。浣碧表示希望能够从玉字排行,名字第二字也希望能够是女字边的。温实初择了几个意思好听的女字边的字,写下来给浣碧,把读音和意思都解释清楚。最后浣碧选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婵”字,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生母何绵绵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幸福。温实初看着一脸幸福的浣碧,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几年前何绵绵就已经过身了的事实,只是起身抱住了她,
“婵娟的婵字,读音和知了的蝉是一样的,但愿这个名字能让你如脱了蝉蜕的蝉一般,获得新生。”
再后来,问名纳彩到十月二十六的迎亲,一切都顺利得很。温实初只是个正八品太医,温步秀算上赠官也不过正六品,温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温实初的婚礼规模自然大不到哪里去,不过甄远道也在受邀之列。
对于甄远道,玉婵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恨他把自己丢在甄家为奴为婢十一年,另一方面他又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而且如果不是他把自己送到温家,自己和实初的姻缘也无从谈起。
甄远道自知对不起女儿,加上一个月前他刚刚送走了大女儿,如今又一个女儿要出嫁了,心里自然是有些酸涩的。偏生女儿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是萧玉婵,即将成为温实初的妻子,但怎么都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了。甄远道有些恍惚,以前浣碧在甄家的时候,虽然是奴婢,虽然她的真实身份见不得光,可是自己想见她的时候随时都能见的。如今她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和美好的前程,她却成了别人家的女儿,别人家的儿媳,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甄远道看着身着新郎官服饰的温实初,也只能对他说:
“实初贤侄,恭喜恭喜。”
明明自己是想要说温实初你小子要是敢对不起我闺女,我就带着我儿子一板砖拍你脑门儿上的啊!甄远道越喝心里越不是滋味,那酒也变得索然无味,只能匆匆离去。
成婚后,温实初自然是疼爱玉婵的,而玉婵也把温实初当成了自己的天。虽然不过是出门前再整理一遍衣服这样的小事儿,玉婵也尽可能地亲力亲为,
“实初哥哥,我这样是不是很傻,明明知道你也做得来,可就是想要多为实初哥哥做些什么。”
虽说温实初为人多少有些木讷,但看着妻子这么敬慕自己,石人也得开花了。趁着屋里没人,温实初嘴唇蹭了蹭玉婵的额头,柔声说:
“玉婵,我好喜欢。”
玉婵脸也红了,“我也喜欢的很。”
“好了,我去太医院了,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温实初到了太医院销了假,少不得要被同僚们调笑打趣好半天,他自己也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只是一味地傻笑。正说话间,突然有小太监过来说皇上传太医过去。玄凌这两天正为了甄嬛和长宁帝姬的事儿狠狠发了几顿脾气,请平安脉的时候更是低气压到吓死人,章弥又告了两天假,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触玄凌的霉头,温实初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推了出去。
玄凌在仪元殿批奏折批累了,伏在案上歇息,突然听见李长说太医到了。抬头一看,竟然是温实初。玄凌先是一愣,跳起来就要把温实初拖出去砍了。温实初吓得伏在地上求饶,说自家几代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