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人的死,朱柔则的晋位,在后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太后在颐宁宫里知晓朱柔则不光容颜损伤还落下了哮喘的病根,只是叹息几日,以皇后的名义赐下不少珍宝药材和经书,便没有再提此事。毕竟,恪贵嫔经常抱着长庆帝姬前来承欢于太后膝下,有乖巧可人的孙女儿在,太后能匀给朱柔则的心也实在有限。
七月,玄凌一时兴起,背着太后皇后跟李长出了宫跑去微服私访,一个不小心就误入了紫陌阁——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玄凌进去给大老婆和一众小老婆都挑了点东西,付账的时候坏了,钱袋给人偷了。玄凌要赊账,店小二不依,一来二去的就吵了起来。最后干脆大打出手,不想那紫陌阁平时做的是正经生意,背地里居然跟黑道的人有勾结,店里头棍棒刀枪,人手一样,个个都是战斗力。玄凌险些被紫陌阁的护院刺伤,正巧有几个年轻英俊的后生路过店门口,看到这一幕,二话没说,拔刀相助,不但救了玄凌一命,还把对玄凌出手的那个护院的膀子折了一条。
事情很快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屠非远带着兵直接把紫陌阁团团围住。玄凌稍微受了点儿擦伤,眼看着打得差不多了,大摇大摆走出去,御龙令一亮,屠非远惊得满头大汗,慌忙跪下叩首,口称万岁恕罪。
屠非远这一跪,他背后人马立刻跟着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凌伸了个懒腰,“紫陌阁之人意图不轨,行刺朕躬。爱卿来的很是及时。”
屠非远心里直发苦,这皇上在宫里待得好好的,跑出来微什么服啊!!还专门往汝南王门人开的铺子里钻,自己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种事儿啊!
屠非远心里腹诽了半天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说:
“微臣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玄凌淡淡一笑,“爱卿倒是真的有罪,只不过罪不至死。”
说着,玄凌慢慢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你的罪便在那死与不死之间,是从重灭族还是从轻赦免,可真让朕费神呢。”
一听到灭族二字,屠非远不禁想起家中大腹便便的妻子,他一直保持着跪姿,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玄凌没有理会他,直起身子转头看着那几个年轻后生微笑,“朕为体察民情,微服私访,不意竟遇上逆贼意图行刺,幸得诸位少侠相救,朕在此谢过诸位了。”
那几位后生忙还礼不迭,为首的身着银灰色衣衫的少年偷偷抬眼对上玄凌狡黠的眼神,微微笑了。
回到宫里,玄凌少不得又被朱宜修狠狠收拾了一顿。玄凌本来还觉得不过是擦伤,并不以为意。直到上药的时候玄凌褪下衣衫露出身上的伤痕,朱宜修一看,眼泪便簌簌落下来。
“你这……你这……”
她咬牙半天,还是说不出来,长叹一声,道:
“你可再休要这般以身涉险了!我……我怕……”
玄凌心下欢喜,一把握住朱宜修的手,“能听你这么说,朕真是死了都甘心。”
“呸呸呸,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半点忌讳也无!”朱宜修急得用帕子捂住了玄凌的嘴,被玄凌捉住了手,
“下次记得别用帕子,用这儿……”说着,玄凌衔着一缕促狭的笑容,手指轻轻点了点朱宜修的嘴唇。
紫陌阁背后的靠山压根儿不用揪,京里谁不知道紫陌阁的老板申敬宾是汝南王奶兄弟的小舅子。素日里申敬宾借着汝南王的威风,在京里根本就是横着走的,也没见谁敢跟他作对。玄凌亲自上门一闹,还光荣受了点伤。御史谏官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上书弹劾汝南王纵容门人,伤及天子龙体,群臣也纷纷上本附议。
玄凌心里是乐坏了,面上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表示对自家二哥的忠诚和手足之情无比信任。下旨令宗正院、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介入此事也完全是因为这事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秉公办理怎么还二哥一个清白呢?
玄济自乾元四年中了玄凌的道儿呕血之后,心肝宝贝贺氏是病好得七七八八,他自己反倒落下了个气虚畏寒之症。刑部和宗正院的人到了汝南王府,本以为那个隆庆年间就立下赫赫战功、有万夫难敌之勇的汝南王爷抓捕起来会很棘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有几个人甚至做好了断胳膊少腿儿的思想准备。
面前憔悴消瘦的男子,面色因长久宅在屋内不见阳光而泛出病态的苍白,他身后站着两个长相秀美衣着华丽的女子,哭肿了眼睛还在止不住地抽噎的是玄济的正妃甘紫岚,眼圈儿也红了却咬着唇拼命忍着泪的是玄济的侧妃贺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