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殿下来瞧您了。”
“嗯?这小子怎么来了,快让他进来。”玄凌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一听儿子来了,立马精神了起来。
予泽进了殿,没有像平时在昭阳殿那样猴子一般光速窜进父亲的怀里,而是先跪下给玄凌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稚嫩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玄凌眼中竟有些湿意,这个前世和自己无缘,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玄凌招招手,
“快起来,到父皇这里来。”
予泽跳起来,飞鸟一般冲进了玄凌的怀里,玄凌把儿子放在膝盖上,“予泽今儿怎么想着要来看父皇啦?”
“母后忙着照料弟弟,没空给儿子读书听,江福海倒是读了,可是没有母后读得好,而且儿臣有不懂的地方他也不晓得。父皇是天子,定是天下学问最好的,儿子便来请教父皇。”
玄凌扑哧一笑,江福海这个油嘴滑舌的,也好,自己最近一直忙于政务,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予泽,
“父皇自认为学问还不错,予泽有什么不清楚的,都来问吧!”
父子俩便一起看书诵经,干掉了几盘点心,予泽单独跟父亲吃东西还是头一次,小孩子又好奇心重,结果一个不小心吃多了,撑得吃不下午饭,晚上回昭阳殿少不得又被朱宜修狠狠教训了一通。
不过从这个事儿里,玄凌注意到朱宜修实在是太忙了,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个孩子都忙不过来,以后孩子多了更得喘不过来起了。剪秋绘春绣夏染冬倒是服侍多年了,可她们一来读书学识上有限,二来受制于奴仆身份,很多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玄凌便建议让李庭芳也参与到宫务中来。
朱宜修对李庭芳印象还不错,可并没有很赞成,
“李容华性子温柔敦厚,是个知书达理的,若论诗书学问,担得起后宫嫔妃第一人,又诞下二皇子,于社稷有功。只是皇上,打理宫务最紧要的可不是学问。”
“唔,那倒是。”
“且李容华前头还有恪贵嫔呢。先头儿只让敬贵嫔学习宫务,还能说是太后那里离不开苗氏。现在若是李氏后来居上,苗氏未必心服,且苗相虽已告退,苗家的心意皇上肯定还要照顾的。李氏又性子软和,未必是担得住事儿的。再来么……”
朱宜修犹豫了一下,索性说了心里话,“妾身不愿李氏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玄凌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朱宜修拦住,“妾身还是知道李氏的为人的,只是一来,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永远陷在是非圈子里逃不出来了。到时候,纵然李氏无心,也会有人挑唆,甚至是逼着她往下跳。二来么,人总是会变的。”
玄凌反握住朱宜修的手,“只要你不变就好。”
朱宜修微笑颔首,“我不会变。我有了让我不愿意变的人。”
第二天,玄凌还是亲自去了趟玉粹堂,交给了李庭芳一项任务,每月逢四、六去昭阳殿为予泽指点一次学问。玄凌说:
“朕知道予湉还小,正是你辛苦的时候。然而予泽年纪小,还不到开蒙的时候,阖宫上下,只有你是学问、人品、性格都能够让朕放心的,你只当是帮朕和皇后一把。”
李庭芳倒是没有推辞,她性子外冷内热,最喜读书,只是宫里嫔妃多以女红针黹为德,能跟她谈得来的除了玄凌,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侍女们了。她性格又随和,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和权力斗争那类的问题,欣然同意道:
“嫔妾遵旨。前年新春,皇后娘娘为各宫赏下手书的福寿字样,彼时还想着不知何时能够跟娘娘多亲近亲近,好偷学一点书法,如今皇上便给了嫔妾这个恩典了!”
“你能喜欢自然好。左右宫里孩子不少,不光是皇子,帝姬们若是大了欢喜读书,你也看着指点指点,咱们皇家的女儿,大了下降可不能给人说是睁眼瞎。”
“皇上果然慈父心肠,帝姬们襁褓之中便为她们计深远了。”
“有你教授孩子们,朕便高枕无忧了。你的封号‘慧’字果然是很当得起的。”
朱宜修虽然不愿李庭芳接手宫务,但也深知李庭芳是难得的学问好。且李庭芳不像寻常小姐只在些淫词艳曲上下功夫,圣贤经史也是样样精通。有了她精心教授,予泽的学业大可放心了。为了把面上做足,朱宜修索性办了拜师礼,予泽向李庭芳行大礼,李庭芳还半礼。自此这师徒的名分倒是定下来了,李庭芳有了学以致用的去处,自然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教授予泽。玄凌大喜,五月里又晋了李庭芳一级为婕妤,享贵嫔礼遇。
端妃冷眼看了几个月,觉得李庭芳不是趋炎附势而是真心喜欢学问,便去向玄凌求了恩典,把长宁也送过去旁听。玄凌素来欢喜子女好学上进的,哪会不允,索性下旨将此定为常例,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