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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昱没答话。

盛景承坐了会，提着那只灯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内殿去，可才刚走到门口，整个人应声倒地，温昱一惊，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谁知盛景承却顺势抱住他。

“圣上……”

“就算没有回应，朕对你的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你就非要跟朕赌气赌到现在？”温昱欲起身，盛景承却紧紧环着他的腰身，温昱只能半跪在地上:“微臣没有赌气。”

“那你为何不肯接受朕？如今你是镇北王，就算你接受，大越也无人敢说什么。”

温昱并未抱他，只是垂首良久之后缓缓开口:“我们不可能的。”

盛景承抬头望着他:“为何？”

“父皇母亲均已亡故，就算圣上力证，微臣这一辈子都会是你名义上的九弟。”

“景鸿……”

“微臣承认，从前幼稚，的确生过某些心思。”

盛景承微喜。

“可微臣后来明白，长在这宫廷内，享了常人所不能享，便也要失去更多。圣上今日诚意袒露，微臣便再次诚心给圣上一个答复。”

盛景承看着他。

“微臣对圣上只有君臣之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圣上身为大越国君，钟情微臣，微臣惶恐。但因微臣而致后嗣不昌，微臣罪该万死，自请带兵镇守天临关，将功赎罪，请圣上允准。”

“……”盛景承半天没应，继而轻轻放开他，“朕了解你，这不是你拒绝朕的真正原因。你一再请旨前往天临关，甚至说出永不还朝这种话，你在逃避什么？”

温昱却道:“微臣只想让大越安宁。安宛、禹朔、桑南等国一再挑起事端，乃是其有意与大越联姻寻求庇护而屡屡遭拒，大越疲于奔波也并非长久之计，微臣希望圣上能考虑一二。”

“你要朕娶他们的公主？”

“圣上若不愿意纳入后宫，便只能微臣娶。微臣若只是寻常亲王，纳娶一二道也无妨，只是微臣沙场之人，统帅三军，若有异族为妾室，着实不妥。所以还请圣上三思。”

盛景承看着他突然苦笑起来:“朕跟你袒露心意，你跟朕商谈国事。”

温昱道:“圣上既知与微臣绝无可能，那么将谁纳入后宫，膝下子女几何又有多大关系？边关将士浴血搏杀方保大越安宁，圣上岂能辜负他们？又岂能辜负微臣？”

盛景承一震:“景鸿，你的意思是……”

温昱双膝跪下:“今后，微臣愿与圣上一同守好大越河山。”

盛景承眼中动容:“这就是你一再拒绝朕的原因？”

温昱垂眸:“是。”

盛景承喜极，拥住他:“好，朕答应你，朕一定会跟你一起守好大越。”

温昱目中沉寂，不过手上还是轻轻揽了一下:“那微臣尽快安排交涉，圣上静待佳音就好。”

“……好。你安排。”

“朝中重臣之女也可选些充入后宫，尤其是平叛功臣，当予以嘉奖，还有不少功绩卓著的地方官，以及此次治理河道的大功臣郭平，微臣打算拟一个名单，然后尽数擢入宫廷，不知可否？”

“依你。”

温昱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道:“今夜中秋佳节，圣上不如留宿皇后宫中？”

闻言，盛景承脸色变了变:“你让朕去其他人宫里？”

温昱:“不仅如此，以后每三日都要临幸一次，微臣会亲自检查圣上的起居。”

盛景承:“你……”

“圣上若觉得三日一次有难度，也可以五日一次。”

盛景承一顿，继而道:“三日就三日……你给朕规定的如此详细，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

温昱:“微臣，终生不娶。”

盛景承没料到温昱竟会如此承诺，听他如此说，心头便是一震，继而盯着他和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因为朕会当真。”

温昱道:“于微臣而言，娶不娶都无所谓。若以后有需要，圣上下旨，微臣娶亲也无妨。”

盛景承看着他:“朕不会让你娶亲。任何事情朕都可以大度，唯独感情，朕自私。”

也不知温昱将这句话听没听进去，只听见他说:“时辰不早了，圣上还是快去中宫吧。”

盛景承看看他，突然伸手扣进他的指间，掌心相贴:“朕这次，可有意会错？”

温昱沉默，可盛景承却不愿他敷衍过去，非要个明确答复:“景鸿，朕这次，可有意会错？”

温昱沉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什么，口中喃喃吐出两个字:“没有。”

闻言，盛景承又道:“那你今日，留宿在此，可好？”

“还有一事，想请圣上斟酌。”

“你说。”

“蓝氏乃修行之人，在国子监任职多有不便，既已查清他们与韦氏无关，这几年也无任何异样，倒不如放他们归山，由他们去做世外之人？”

盛景承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似乎很在意蓝氏？”

温昱:“并非在意。只是近来听说朝中不少人向其求仙问药，微臣担心若长此以往，只恐朝臣无心正事。”

盛景承想了想:“那就让他们离开。如果以后再参涉朝廷之事，朕绝不轻饶。”

温昱眉头微微舒展，盛景承看看他，握着他的手又道:“今日你留宿在此陪朕，可好？”

温昱:“微臣身上伤还没好全……”

盛景承看着他笑:“你在想什么？朕只是让你陪朕说说话而已。”

“……”

宫门口，自宴会结束，周承一直等在此处。直到宫门快下钥，才隐见两个人影过来。

“王爷……”他赶忙迎过去，与三泰一起扶住温昱，“王爷没事吧？”

温昱摇头，神乏力虚:“与各国联姻之事，周大人可以开始交涉了。”

周承讶异:“圣上同意？”

温昱:“各官家小姐的名单也尽快拟出来给我。”

对于这个消息，周承更是一惊:“王爷，圣上一直强硬，不肯充实后宫，如今怎会突然让步？”

温昱:“周大人不是多次上书劝谏此事？如今圣上同意，你该高兴才是。”

周承:“可……圣上向来不愿在此事上做出让步。”

温昱没应，转而道:“国子监督学一职，撤了吧，尽快安排他们离京。”

周承看向他，如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多言，只道:“王爷当真想好了？”

温昱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眼光深邃悠远:“大越如今之安，乃是无数人尸骨成就。任何人都能一走了之，可我得守着他们。而他，也愿意看见天下清明吧……”

“王爷……”

“君臣一体，上下一心，大越何愁不昌？周大人亲历北燕一战，当知昔日败俘之痛。愿大人不遗余力，固国安民。”

周承眼中动容，展臂一拜:“是。微臣必不负王爷之托。”

温昱眼光寂然，涣散无光:“收之桑榆，失之东隅。一切，就这样吧。”

周承看着三泰扶着他走远，默立良久，慨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