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礼仪之邦,这盛会盛典自然办的隆重。
入夜街头便挂起灯火,这会儿满街都灯火通明。
文人雅士早在前几日就预定了视野最好的客栈酒楼,城外的人也赶在这几日提前进了城。
双头宝马齐头并进,二十几辆马车排成一列沿着越京城主街巡游。
香车宝马,歌舞美人,引得两侧人声沸腾,鲜花如雨点般朝那车里打去。车上的美人频频颔首回眸,风情万种,街头响起一波又一波惊叫。
温昱也带着蓝湛挤在人群中看,旁边一个男人跳起来大呼:“阿!飘飘姑娘刚刚看我了!看我了!”
接着应声倒地,被旁边的人拖到墙角靠坐着,温昱看了一眼,像这样的人那墙角坐了一排。
“以前师兄跟我说起时,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壮观。”
蓝湛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这时,人群突然沸腾涌动起来。
“红月姑娘来了!!!!”
“快看!是红月姑娘!!!”
“仙子下凡阿!!!!红月姑娘是真正的仙子!!!”
温昱也饶有兴致的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六匹白马坠着响铃缓步而来,华丽堂皇的马车宛若一张镶金缀玉的床榻,四周白幔飘飞,隐见其中有一女子以面纱覆脸,罗扇轻摇。
虽看不清面容,但气质清雅,姿态婀娜,美不胜收,叫人流连忘返。
“红月姑娘!!!”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女子明眸轻抬,似是朝温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顿时引得周遭欢呼雀跃。
如此情状,温昱身为男子,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不免也心神荡漾,口中随口赞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实在妙极。”
话落,就有人抚掌:“好一个回眸一笑胜星华。兄台,好文采!”
温昱回礼:“阁下谬赞。”
“诶,兄台莫要谦虚,我看今夜也就红月姑娘当得兄台这句诗。”
既然搭话,就随意聊上几句:“兄台喜欢红月姑娘?”
“兄台这话……越京城的男子谁不喜欢红月姑娘?人不仅貌美如花,更是有一手好琴艺,明月阁就一个红月姑娘,那就红遍咱们整个越京城。”
“她还会弹琴?”
“那可不?红月姑娘最拿手的曲子就是《平沙落雁》,真真是绕梁三日,回味无穷啊!”
看人沉醉不已,温昱也兴致勃勃:“看来有机会定要亲自去一饱耳福。”
“兄台,我保证你去了不会后悔。”
花车经过良久,温昱一路仍在感叹方才的见闻。
他虽在越京生活多年,也还是第一次见这巡游盛事,难免念念不忘。不过蓝湛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一路上也没听见他赞叹一句,反道是冷着脸,一个劲往前走。
“忘机,”温昱撵上他,“你怎么走的这么快?我听说那花车一会儿还会再经过一次,咱们等等看。”
蓝湛一语不发,径自往前去,温昱只好跟上他:“忘机,忘机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
蓝湛:“……”
街上的人潮还没散,反而越来越热闹,趁机叫卖出摊的更是不少。蓝湛走的快,片刻功夫就滑出了温昱的视线。
“这……忘机呢?”
他忙挤开人群去寻,老远一个门可罗雀的酒铺跟前,老板百无聊赖的撑着脸望着来往的行人,小伙计抱着酒坛也是一脸生无可恋。
其他人生意都红火,就他们摊位冷冷清清。
“老板……”
“老什么板什么?。”
“没人来……”
“我不在想办法吗?”
抬眼瞥见温昱,那人登时眼前一亮赶忙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甚是满意。
这衣着不俗,面相也好,一看就是贵公子。
看来今夜终于能开张了。
“公子,公子……”老板将人拦住,“恭喜你成为本店的第九十九位幸运顾客,你将得到双喜临门的大优惠。”
“不用……我找人。”
老板连拉带拽将人拽到铺子跟前:“公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店都是百年好酒,我看公子的气质,特别适合来两坛。”
“不用了,我……”
“来来来,”小伙计十分默契的递过去一杯倒好的酒,“尝一口,尝一口我保证公子你不会失望。”
“不……”
酒香迎面扑来,温昱轻轻嗅了一下,道真是不错。
老板趁机递给他一杯,温昱尝了尝,不禁点点头:“醇香清冽,好酒。”
听人如此说,老板喜不自胜:“公子你可真识货,不瞒你说,我这铺子里的酒那可都是好酒,你看我这招牌,百年好酒,喝一口,醇香醉人,喝两口,飘飘欲仙,喝三口,那真是胜似活神仙!”
温昱笑笑,不以为意。看了看他的铺子,又喝了两口道:“可你这铺子好像没什么人来。”
那老板也是实诚人,听人如此说感觉像是觅到知音,拿起酒坛又给人添了一杯:“我也不知道,我这酒在老家卖的挺好,怎么一来这越京城,就冷冷清清,我估计再过几天,我就得收拾东西回乡下了。”
温昱道:“你这样卖自然不行。”
那人不解:“这样为何不行?”
温昱捏着酒杯,略显含蓄的提点道:“城中大部分人会选择去敞亮一些的地方喝酒,你这酒虽好,但铺子逼仄了些,吸引不到肯花钱喝酒的客人。”
那老板也不是愚笨之人,自是明白温昱此话是说他酒铺简陋,在这越京城无法与其他人分粥。但他也只能叹气:“我只有将这些酒卖出去,才能找一个合适的铺面。”
温昱想了一下道:“你去崇山书院找一位董长赋公子,把你的酒拿给他,他是爱酒之人,平日交结也广,一定会买下你不少酒。”
那老板喜出望外:“真的?多谢公子。”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那公子,这酒……”
温昱窘迫的将酒杯递还给他:“实不相瞒,我和人走散了,身上没钱……”
那老板也是爽快人,反身取了两坛酒递给他:“我看公子也实在,这两坛好酒就当我请公子喝。”
温昱也不是扭捏之人,见人诚心送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好不容易追上蓝湛,再回去看时,花车巡游早已经结束了。
温昱大失所望,两人又在街上逛了逛,都没了方才的兴致,便回了安平居。回去后,温昱备了些夜宵,打算叫蓝湛一起吃,但蓝湛却说不饿,回到自己房里抚琴,温昱也没勉强。
正好那老板送了他两坛酒,窗前有月对酌,耳畔琴音回荡,真是好不悠闲自得。
正悠哉悠哉,楼下突然传来响动,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家仆模样的人正迎着两个人往里屋去,一个身材敦实,一个身材高挑。
那两人似有几分眼熟,他定睛一看,恰是他认识的人。
他喝了口酒,眼光沉了几分。
隔壁蓝湛的琴音依旧不时传来,但此刻听来却觉得烦闷郁结。他倚窗望月,心想定是欢嚣过后,空余冷寂,夜深月明,蓝湛许是思家了。
他不愿跟他爹和三叔回温氏,可蓝湛毕竟是蓝氏子弟,蓝氏上慈下孝,兄友弟恭,怎也比在此处跟他缩在这烟花之地要好。
更何况,他是玄门世外之人,而他温昱如今牵扯上的却是俗世之事。
他长长舒了口气,喝了口酒欲将心下的忧愁化去。
琴音一直未断,温昱也就靠在窗前默默喝酒,直到两坛酒喝光,他才记起忘了给蓝湛留些。但一想,蓝氏弟子似乎不饮酒,心里又为蓝湛感到惋惜。
这样的好酒,不尝简直是人生一大憾事。
他将空酒壶放下,昏昏沉沉的往桌边去倒水。
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不多时,蓝湛进来,闻到房里浓重的酒味,微微皱了下眉:“你身子没好,不宜饮酒。”
温昱坐在桌边撑着脑袋背对着他:“没事,我只尝了点。”
蓝湛走过来,看他似是醉了,便将他扶起来往床上去。
温昱指着书案道:“忘机,那个药方……给我。”
“什么药方?”
“……”
蓝湛:“……”
他扶着温昱来到书案跟前,桌上果然放着一叠药方,恰好是他白日里瞧见温昱从白鸽身上取下来的东西。
他伸手拿过来看了看,整整三张,确是药方无疑。
底下还有封信,字迹潦草,依稀能辨认出大概。
小子,这是你要的求子药方,来日方长,悠着点。听见没?
没有称谓,没有署名。
很难猜测来信之人的身份。
但想到白日温昱收到信后的神色,当是熟识。
求子药方?
蓝湛再次确认信上写着这几个字。
温昱伸手将他手上的药方拿过来,叠好放进自己怀里。蓝湛看着他,脸上情绪莫名。收捡好药方,温昱便去床上仰面躺下了。他似乎喝醉了,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但面颊依旧是冷白色,眼睛也清明。
蓝湛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也不知此刻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沉默着。
“忘机,”温昱突然出声唤他,“你回蓝氏吧。”
蓝湛抬眼看向他,向来冷寂的眼睛里竟一瞬翻涌起错愕和难以置信。但很快,他又压下心底的情绪,沉声问他:“不是说好,初六回蓝氏?”
“初六啊……”温昱想了半天,“还有几天。不过我可能一时半会出不了城。或许,想我活着的人并不想我离开。”
蓝湛道:“不急。水落石出再走。”
温昱淡然一笑:“你觉得我在意吗?我连雍王殿下这个身份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他是蒙冤还是清白?可惜,可惜这场火是别人放的,我这金蝉注定无法轻易脱壳。”
蓝湛问他:“为何,想离开?”
“皇城里的人,要学很多东西。有些东西,我不想学,可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待在这里,就算我不学,我也无师自通。有时候,我宁愿自己看不透有些事情……”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温昱似乎睡着了,蓝湛走过来将里侧的被子打开,然后将斜躺在床上的温昱扳正。
一低头,瞧见他胸口露出来的药方一角,蓝湛伸手给他往怀里推了推,谁知原本已经阖眼的温昱却突然睁开眼睛。
“温昱……”
温昱看着他,这会儿清明的眼眸已经有些朦胧,不知是醉意多些还是睡意多些,眼神迷蒙,神情呆滞,越发显得他这张脸茫然无辜。
似是醉的厉害,他的呼吸里也带着淡淡酒气,却不让人反感,嘴巴微张着,能稍稍看清些许洁白的牙齿。
蓝湛鬼使神差般靠近了些,直到触到他的鼻头,他才微微回过神,可他却不想移开,甚至想要再靠近些。醇香的酒气窜进他的鼻腔,还带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轻轻抓挠他的心。
他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吻上他。温昱并没什么反应,蓝湛也只浅尝辄止,可立马内心的不安和懊恼便汹涌上来,他就要起身离开,却被身下的人一把拉住,继而一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他压在他的胸膛上。
“……”
温昱依旧迷迷糊糊,蓝湛试图起身,身下的人却突然翻起来将他压到床上。
“温昱……”
温昱望着身下的人,视线不知聚焦在何处:“我想……”
蓝湛看着他,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什么?”
“……跟你做点事。”
蓝湛脑袋嗡嗡直响,但他想温昱只是喝醉了,并不会做出有伤大雅之事,他有些忐忑的问他:“何事?”
温昱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听他如此问,他伸手就将蓝湛头上的发冠摘下来,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凑到他耳边跟他悄声说:“就是……那种事。”
蓝湛:“……”
(和谐内容,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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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蓝湛醒来时,温昱已经不在房里,他起身靠坐在床头,看到他的发冠、抹额、衣物、鞋袜尽数整整齐齐放在旁边。
晃神许久,揭开被子看见身上一片狼藉,脑海里瞬间便涌起昨夜的记忆。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逼在他眼前,跟他说:“忘机,看着我。”然后他就那样欲重沉lun的看着他,*************************************
那个画面让蓝湛莫名一阵无力,若非腿脚乏力,身下在昨夜早已被某人折腾的如同江河断流,他定然又要出丑。
“忘机,”门一下开了,蓝湛几乎随即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温昱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也只当没看见。他提着一个三层高的食盒进来,然后走到桌边,“我做了些饭菜,你起来吃些。”
见蓝湛没动,温昱走过来看着他,蓝湛将视线错开。
“忘机,你不饿吗?”
蓝湛:“……衣服。”
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也疼。
温昱赶忙将旁边的干净衣物递给他:“我帮……”
蓝湛耳尖一红:“转过去。”
“……哦。”
蓝湛看他果真背过身去,这才将衣服穿好。
人刚刚穿好,温昱便转过来:“我帮你束发。”
蓝湛:“……”
他想说不必,但温昱已经起身去拿了木梳过来。蓝湛就坐在床上,温昱立在身后替他将长发梳理好,而后半披半束,以发冠给他束在头顶,又取了抹额给他系好。
“好了。”他将镜子捧过来给他看,蓝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瞧见自己眼下乌黑,面色憔悴,“我束的好吗?”
温昱又问,蓝湛才去看自己的发冠。
头发抹额全都规整,一丝不苟。
“嗯。”
听他应声,温昱一笑,继而将他引到桌边坐下,又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蓝湛看了一眼,都是极清淡的菜色,连鸡汤都隔了上面的油花。
温昱伸手先给他盛了半碗汤:“喝口汤,然后再吃粥。”
许是当真腹饿,又许是这几个寻常菜色竟做的如此美味,蓝湛喝了半碗汤,还吃了整整一盅粥。
温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眼光不禁落到他滑动的喉结上。红痕明显,估计好几天也不会散。
见蓝湛放筷,温昱问他:“吃饱了吗?”
蓝湛扫了一眼自己的战绩,心想这人是以为他有多能吃。
“那你要休息了吗?”
蓝湛:“咳……”
温昱看着他,眼光澄澈清明,一如昨夜那般无辜:“还是早些休息吧,你昨夜疲累……”
“咳……”蓝湛轻咳避开他的眼光,“你……你不累?”
温昱一脸理所当然:“我不累啊。”
蓝湛:“……我也不累。”
温昱点了下头,蓝湛心中微紧,心想今夜不会又……
“那你好好在客栈歇着,我去茗香馆一趟。”
蓝湛蹙眉:“去那里做什么?”
“去见我师兄。”
蓝湛:“……”
“昨夜我跟茗香馆的方老板说好了,请他帮我留意我师兄。方才他让人来告诉我,师兄现在茗香馆等我。”
蓝湛:“……”
他昨夜何时去的茗香馆?
还不待他问,温昱已经收拾好碗筷起身出门。
蓝湛坐了会儿,温昱没回来,他确定他是去茗香馆了。
夜里,也不知温昱是何时回房,只觉得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环了只胳膊,竟也没吵醒他。
“你回……唔——”
一偏头便是沉沉一吻,直吻的两人呼吸紊乱、气息不匀,温昱松开他,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一只手在人身上乱摸:“忘机,你睡醒了?”
“嗯……”蓝湛按住探进他里衣的手,竭力按下心头被撩拨起的yu望,“别闹……”
“不让闹?”手在人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那我可不闹了。”温昱翻过来平躺着,手也从他衣服里拿了出来。
片刻后,他听见蓝湛发出一声轻笑,虽然极浅极轻,可还是让他捕捉到。温昱扑过去抱住他,接着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笑。那今晚,我是不是还可以闹你?”
蓝湛没应,却并没反对那只不安分的手爬上他的胸膛。
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