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温昱还是让人给董长赋递了封信。
信中也未多说,只附了两张图让他鉴赏,一是那狼牙坠子,一是那柄黑金重剑。
自安平居回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董长赋自小行走在外,见多识广,定然能给他解惑。
果不其然,不到两日,董长赋便回了信,说是那狼牙坠子尚不好判别,不过那柄黑金重剑却是西凉之物,还提到当年西凉侵扰边境之时,当中便有人使一柄这样的重剑。
与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温昱随即便入宫将西凉之人渗入越京之事告知给盛景承。
西凉使团即将入城,而这些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提前到来,无论是为着什么目的,都要严密监控才是。
盛景承也觉得兹事体大,将此事与中书令韦昭辉一商议,随即便下令巡防营加强巡防。
任命温昱负责西凉使团接待事宜的旨意也很快下达。鸿胪寺的事务从前他也经手过,里面有些年长的官员曾经还与他共过事,如此合作起来,也少了不少麻烦。
鸿胪寺卿沈正纯和童怀与礼部上书,直言毓王一事有伤国体,致使盛景承不得不做出让步,同意让人收敛毓王尸骨。但却明旨其不得享丧葬之礼,甚至棺木、碑刻和牌位也不能有。
毓王满门抄斩,王府众人一朝散尽,如今除了下落不明的盛珏,毓王一脉已经无人。
安葬事宜便是温昱一手操办。
如盛景承所要求的那样,没有葬礼,没有灵堂,不过棺木还是有。若真只用烂尾席一裹,这收敛还成何体统。
温昱将他安葬在城外西山,毓王的尸骨不可能入祖庙,他也不可能将其送回封地,何况毓王府其他人都在此处,也只能一并安葬在促狭贫瘠之地。
出灵之日,朝中众人要避嫌,随行之人只有温昱,一方小小的黑漆棺木悄无声息的就被送往西山。
温昱在面前这方没有碑刻的土堆跟前立了许久,他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其实他是不愿去回想的,因为无所谓过去的欢乐,便会无所谓现在的悲伤。可他偏偏又是个执着于过去的人。
三泰撑着雨伞过来,轻轻遮到他头顶。
“殿下,落雨了。”三泰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跟他说这句话。可逝者已逝,在他心里,还是温昱的身子更重要些。
温昱将雨伞接过来,眼光没有丝毫动静:“你先走吧,我再陪六哥待会。”
“殿下……”
三泰知道拗不过他,只好作罢离开。
雨势愈大,温昱将雨伞遮到坟头,然后艰难的蹲下身子跟面前的土堆说话。
“六哥,以前,我总以为我们兄弟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史书传记我也看过不少,兄弟阋墙的故事也常常听人说起,可我没想到,我们竟也落得这副田地。”
他淡淡说着,语气轻的像是雨里泛起的那层薄雾。
“你恨二哥吗?我想定然是恨的。”
“幼时在书上看到物是人非,只觉得感慨,如今亲身历过,才知道这四个字道尽多少无可奈何。”
“二哥已逝,如今昭华殿坐着的是当今圣上。这越京城,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阿珏,六哥,我走了,这或许是盛景鸿最后一次立在你坟前。”
说完,他缓缓起身,又注视了那坟头片刻,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