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慢行数日,也不知到了哪处地界。
同一片天空,别无二致的白雪茫茫,入眼可及只有稀疏的青翠。
林间小路被落雪遮蔽的严严实实。不过他自小是在林子里跑大的,对这样的地形有如同天生的直觉。
没了大氅,他身上只一件青灰长袍,道还算厚实。
他向来不喜欢那身温氏家族服,艳丽招摇,不管在哪里都带着一股子出匣之剑的戾气。
自上一回私自换下家族服被训斥以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其他服饰。
他打心底觉得,在这山林间,还是此刻他身上的颜色更适宜些。
不知在山里行了多久,到处堆积的雪越来越厚,林子也越发静谧。
这样的深林无人涉足自不意外,可若是不从此处穿行,绕道的话,回岐山的时间便拖的过长了。
他伸手将前面拦路的树枝拨开,却瞥见树梢有新断的痕迹。
“这样的天气莫不是还有猎户进山?”他心头疑惑,将树梢朝后面一别,继续往前。
可走了一段,他发现两侧又有不少新折断的枝条,除此之外路中间还有些快被雪埋住的碎石。
这样的动静,不是有人,便是藏了兽。
他一边继续走一边注意周围的情形,没走出多远,竟叫他在地上拾到一个白底蓝纹的荷包。
做工精细,质地上乘。
用料十分讲究,连上面的坠子也是寻常人家罕见的白晶玉。
他捏着荷包在周围找了一圈,确定没发现任何异样。
想来此物应该是途径此地之人不慎遗落,碰巧被他拾到。
见那纹样别致,坠子又非寻常人家之物,他便揣进怀里,想着兴许以后有机会遇见也不一定,到时再归还。
可当他抬脚欲走,就听见旁边草丛里传来一声异响,接着戛然而止,再没任何动静。
他赶忙走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草丛,没想到这里竟藏了个不知深浅的雪窝。
深林间常藏着这样的雪窝,浅些的也就一两米深,若是深些,五六米也是有的。这样的雪窝十分隐蔽,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能完全避免,若是不小心掉进去,能否被人找到全靠运气。
他看了看旁边,周围果然有不少被压断的树枝,而且雪窝上的雪明显更薄,他赶忙在旁边找了根树藤固定好,抓着那根藤子就跳了下去。
雪窝不深,他稳稳落地。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晃了一圈,果真瞧见角落里靠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喂,醒醒……”他走过去拍了拍人的脸。
那人没动静。
也顾不得许多,他将火折子一灭,将人背起来,抓着那根藤子借力便爬到地面上。
将人放下来一看,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身上白底蓝纹的家族服略显狼狈,手脚都有擦伤。
尤其腿伤的厉害,又不知在下面冻了多久,伤口已经泛紫,人也没了知觉。
他伸手握住那少年的掌心,输了些灵力给他,片刻后,那少年才微微有了些动静。
“你醒了?”
少年琉璃色的眼眸看着他,眼里慢慢多了神采。
“你们蓝氏小辈到此夜猎,怎无族中长辈陪同?这深山大雪,却是不要命了?”
少年的视线看向那只握着他掌心的手,还不待他抽回,温昱却先移开,继而从身上撕了大半截袍子下来,替他将腿上受伤的地方仔细裹好。
“信号弹呢?”温昱问他。
那少年看着他,似是对他知晓信号弹之事甚感疑惑。
温昱当人是冻傻了,伸手就在人腰上摸了一圈。
“掉……掉了。”温昱正要往人怀里伸手,那少年突然挤出两个字。
温昱道:“信号弹丢了便不能通知蓝氏来接你,你腿伤严重,不能在山里久留,我先带你下山。”
温昱伸手就要将少年拉到背上,少年却挣扎着试图自己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滑倒在地。
温昱也没阻止他,看他实在没力气了这才道:“别逞强了,没人会看你笑话,来,我背你。”
“……”少年还要说什么,但不等他言语,温昱已经直接将人拉到背上背起来。
他择了条就近下山的小路,山脚下却只找到一处废弃的农房。他生了堆火,将身上不多的干粮递给他:“你在这等着,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先帮你把伤治治。”
“……”
温昱一边说着一边又添了些树枝到火堆里。见少年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温昱觉得这孩子甚是有趣,朝他笑了一下,顺便提醒了一句:“你抹额歪了。”
少年正要伸手调整,温昱看人手上捏着干粮不便,抬手就替人将额头上的抹额端正好。
“你……”
“我去去就回。”少年正要说什么,但温昱已经起身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