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城微并没有走太远,身上的伤越来越痛,在大白背上的她一个不慎就滚落下来,摔了一跤。
她只觉得累。躺在地上,大白急切地给她传音,问她的状态,玲城微安抚地伸出手摸着它的低下来的狼脸,示意她没事。
连臭老头都不相信她,千儿姐也不信她,宗主想杀了她。玲城微眼神暗淡,那洛迟呢,他知道自己这样,也会是一样的反应吧。
她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一下,失落和被抛弃的阴霾笼罩着她。等她起身准备继续走的时候,才惊觉左侧的伤已经好了。
她摊开手,那些可怕的纹路依旧布满她的左手,是因为血脉啊。她垂眸,眼底看不出情绪。
“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玲城微拍拍自己的衣服,轻轻一跃,翻身上了已经四人高的大白的背。
“玲儿!你等等!”
她听见了冷千儿的声音。
玲城微动作微微一顿,冷漠地回头,她只感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被大白身上的毛掩住的手渐渐攥紧。
“对……对不起……我……”
“不用了。没关系。”玲城微打断她,笑起来。
“……”冷千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分明笑着,看上去也并不介怀,可她总觉得玲城微哪里不一样了。
“你跟我回去吧?宗主他们在等你。”冷千儿出声询问。
玲城微只觉得冷。
她不需要不相信自己的人,她自己说过的。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尝试,也不想用时间去原谅。是他们先不要她的,是他们先没搞清楚就伤害她的。
“我们……不熟。”她停下了笑,冷千儿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有冷漠。
冷千儿往前走一步,还想说点什么,玲城微却没有耐心去听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刚刚宗主冲她打出的那一道剑气距离死亡有多近。
“走了。”她顺了顺大白的毛,对大白说。大白看了冷千儿一眼,听话地跑了起来,消失在冷千儿的视线里。
“去未名湖。”她趴在大白背上,懒洋洋地开口。
“大白,你会怕我吗?”她用满是符文的手指绕着大白的毛。
“主人会杀了我吗?”大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声音和之前不太一样,像个干净的少年。
“只要你……不背叛我。”玲城微暗淡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杀意,她又想起了那些往事,那些恶心的嘴脸和痛苦的过往。
“我不会。”大白的声音平稳,让人安心。玲城微把脸往大白身上埋了些,大白很干净,有一股香味,玲城微并没有去关心这个,总会有人给灵兽收拾的。
但问题是,大白他根本就不是灵兽,他藏的很好,没有人知道。
“我好想你。”玲城微没头没脑的话让大白脑子一热。我也想你。他心里暗暗地回答。
“我当时一个人可辛苦了。”玲城微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抱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声音懒洋洋的,有撒娇的意味。
啧,总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虽然,在她眼里他不是人。大白在一家酒楼停了下来,他的主人还没吃早饭呢。
“大白,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玲城微点了几样菜,选了一个包间。
“嗯。”他传音。
“兽类再怎么进化也没办法变成灵兽的,就算喝了泉水也不可能有这种改变。更何况,你不能像英英那样直接讲话,为什么能传音给我?”玲城微在包间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机把玩着一条编手链的绳子。
她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四人高的白狼。
大白一惊,这就……露馅了?
不过,没事,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回到人形跟着她也方便。
他干脆就变回了人形,一身蓝白衣袍,干净利落。他天蓝色的眼睛垂下来,乖巧地说话:“主人……”
“你是兽族的人?”玲城微好奇。
她身边好像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路不明,而她自己当时又偏偏什么都觉得是好的。
“是。”大白偷偷瞄了一眼玲城微的表情,说实话,一年多没见,眼前的女孩总是在某些时刻让他感到陌生__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她。
“理由。”玲城微漫不经心地编自己的绳子。
“唔……养伤,刚好碰上你了……”
“你送信又是怎么回事?”玲城微在说当时迟到两年的那封信。
“啊……这个,半路被抓了,越狱用了半年多,地图搞丢了,走错路什么的……”大白像是在说自己的黑历史,越说越小声。
“我师兄……”玲城微看他,眼里的探究毫不掩饰。
“我不知道,少主的安全不归我负责。我负责跑腿。”大白看玲城微不像是生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少主?”玲城微眯起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额……应该可以说吧?也就是……尙寒国的……太子爷吧。我们在外都管他叫少主。”大白听见敲门声,一骨碌爬起来,去包间门口替小二把饭菜端过来。
“……”玲城微一颗心稍微安定下来,太子啊,那没事了,应该会有很多人保护他。
“为什么不回去?”玲城微拿起一个黄色的小馒头,掰成两半。
“因为我喜欢你。”大白眼睛亮亮的,说得笃定。
玲城微拿豆浆的手狠狠一僵。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吧。”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不是,我喜欢的是玲城微你,不管什么时候的都喜欢。”大白笑起来,他往前挪了挪,阳光刚好打在他脸上,睫毛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玲城微没有搭话。
“我是说,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不是对主人的喜欢。”大白伸出手,意料之外地碰到了玲城微的脸。
他的手指是凉的。
玲城微依旧没说话,她很混乱,她对于别人情感一直都很灵敏,但现在,她不清楚喜欢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为什么一年多没见,大白还能说他喜欢她。是因为在安慰她,还是有什么目的。
“大白,趁现在,把你的心收回去吧。我对你,不会有那种感情。”玲城微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口回绝。
这样,她不需要去纠结那些麻烦的感情。
大白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一股陌生感涌上来,很快,他撇了撇嘴,“主人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会喜欢我。”
“我不喜欢男人。”玲城微继续手上的动作,随意地搪塞了个理由。
她记得有本书就是讲两个男人的爱情,当中就有回绝女性的话,叫做“我不喜欢女人”。
大白本来端起了茶杯要喝水,听到这句话狠狠地呛到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你眼前的女孩。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
玲城微放下手里的活,又开始吃饭。大白却吃不下去了,半天才回神,木讷地继续吃饭。
吃完饭两个人都没说话,大白重新变回兽形,一直到未名湖,玲城微也没听到他说话。真好,玲城微想着,清净多了。
……
“小姐,这里。”玲粽子事先知道玲城微会来,早就等在约定地点了。
玲城微点点头,往前走。
“关于亡灵阁的事情,我调查得差不多了,小姐要听听吗?还是先吃饭?”玲粽子憨憨地问她。玲城微感觉他又变回了那个呆子,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
“到中午了?”玲城微意味深长地看他。
“啊?没有啊,小姐忘记时间了吗?”玲粽子挠挠头,一脸不解。
“你觉得我没吃早饭会来吗?”玲城微脱掉身上带血的外套,从空间里拿出新的一样的外套关上。
“不会吧。”玲粽子眨巴眨巴眼睛。
“那为什么要吃饭?”玲城微皱起眉,声音冷下来。
大白在一旁感觉有一点好笑。这人有点憨。
“主人赶路不饿吗?”
“赶路的时候我在睡觉。他会飞,很稳。”玲城微指了指变成人的大白。
“哦。”
“说说吧。”玲城微在椅子上坐下。
“是这样,为首的就是三二四和五洞六,如今是改了名字,唤原南和哲北。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人,具体的并不清楚。”
“在亡灵阁里分成很多个等级,靠实力说话,现在里面最强的就是原南,接着是哲北。据说他们训练一个月验收一次,进步不达标的会降级。”
“训练方法很独特。原南训练哲北,哲北再训练比他弱的,按照这种阶梯状去训练,到达一定水准以后就不需要训练了。”
“他们也接单子,每个等级接的单子都不一样,等级越高单子的金额也越高,难度也越大,分成也越多。”
“原南和哲北上面的人……”玲城微脑海里有一个猜测。
“带我去。”玲城微站起来,懒洋洋地开口。
”啊?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再多嘴我就把你的嘴撕掉。”玲城微眉头拧起来,忽然就生气了。
“啊,是。”玲粽子瞳孔一缩,想起当时那个秒杀的场景,惶恐地弯下腰。
大白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他能看出来,那个叫粽子的,很怕他主人。不过,主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忽然就生气了?
有疑虑,但他很识趣,没问。问了估计会被胖揍一顿。
三个人来到了一处烟花之地,“春芳楼”三个大字挂在人来人往的大楼门口,几个打扮得漂亮的女人正站在门口接客,笑眯眯的,扭扭捏捏。
玲城微摸了摸鼻子,这味道……真是难以忍受。
进去没多久,玲粽子就带着她往左一拐,进了一间房间,房间陈设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不是用来干那种事情的。
“这里是下单的地方,金额很大的话会有人来带我们去总部。”玲粽子低声补充。
门很快又被推开,进来一个整齐的男人,“请问,几位需要什么红酒?”
“我家小姐喜欢上百年的好酒,味淳。”玲粽子站在玲城微身后,回答。
“没有了,小店只有些一二十年的酒。”那人又说,还很抱歉地弯了弯腰。
“若是没有了,用血也可以代替,反正,颜色差不多。”玲城微不爱听这些弯弯绕绕的,冷声道。
那人一惊,本以为是个毫无灵气的柔弱小花,不想接单子的,不料人家一开口,那气势直接碾压。
“这位小姐……怕是要和我去库房看看?”那男人后背有点出汗,却不知为什么。
“最好快点,麻烦。”玲城微走近他,略停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负责接单的男人赶快跟上去。他有预感,这人,很重要。
往后院拐,一个奇葩的弧度之后往下走,又爬楼梯,最后出现在一间破败的小屋里,小屋门一开,居然是装饰华丽的别墅。
人来人往,统一的服饰,没什么吵杂的声音,连说话声都不大。很合玲城微的口味。
上了九层楼,来到一间高级的会议室,甚至有人准备好了茶点。
“请稍后,我去为您申请单子。”那男人弯腰,恭敬地退出去。
“慢着,把原南和哲北叫来。”玲城微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步伐。
“……那是高层,我没有这个权限。”那男人回答。
玲城微不悦地看他,“你去,就说夜莫雨找他,他不会怪你。”也许是玲城微太过笃定,那男人居然忘记了逾矩可能带来的处分,阴差阳错地就去了两人的办公室。
“你,越权了。”门口的人冷冷地说话。
“麻烦通报一下,一个叫夜莫雨的姑娘来找两位大人。”他硬着头皮说话。
守在门前的人正要给他点记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你说谁来了?”哲北一张惊喜的脸出现在下单男人的面前。
按照平常,他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位大人几面的。
“夜莫雨。”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主子回来了!原南!走了,别看那狗屁账目了!”哲北手上端着的茶一把塞给旁边的人,回身把原南拽起来就走。
剩下的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