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抱着满满一兜枇杷的含光君左右不见人下来,听人唤自己,正要开口,蓦地看到那人身影从斑驳树影间毫无防备地直直落下,微微睁大眼睛,心脏慢了一拍,想都没想便将怀中枇杷丢下,快速上前几步在人落地前抢先跃起揽入怀,枇杷散落一地,有些甚至顺着坡滚到远处.
“魏婴!”
衣诀纷飞,许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感知到身下臂弯传来的力度后,缓过神来般缓缓睁开眼,愣愣望着蓝忘机.那人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显露出毫不掩饰的焦急.蓝忘机隐藏的很好,倘若魏无羡细察一下,不难发现那双搂着自己的手此刻正在隐隐发颤.
“哪里受伤了?”那人目光急切地在自己身上扫视,大抵是以为他因受伤而落.
“我…我没事,就突然想跳下来……”
蓝忘机微怔,几秒后反应过来,暗自松了一口气,俯身将人小心翼翼放地上.
“无事就好.”
看人还是呆愣愣的不说话看着自己,从袖中拿出手帕,执起人手细细给人擦拭着因摘枇杷而沾了灰的手指.魏无羡一声不吭默默看着,又想起方才在树上心中所想之事,那句先前没说完的话.
如果他接住我,我就……
“蓝湛,成婚吧.”
猝不及防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当着人面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猛吸一口气,脸色不自然地又道“啊不是不是,是…是我想跟你上床……咳咳!也不是这个意思!我……”
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告知人心中所想.明明观音庙都告白过了,怎么还……
“成…婚……?”
动作一顿,似是不可置信般的抬头看人,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一时脑内竟无法再想其他.还未等自己从喜悦中反应过来,魏无羡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自己越发怔愣,半响,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咳
“好”
像是怕魏无羡下一刻会发悔似的立刻应下,随后紧紧握住人肩,稍稍低头注视着人,忍不住再次确认“魏婴,你……当真愿意同我成婚?”顿,又道“此事非同寻常,不可儿戏.”
看着面前人,魏无羡又变成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眼中多了几许郑重.
“不儿戏不儿戏,这次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嫁于你,想与你有更密不可分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想告诉这个世间……他含光君,是我魏无羡的人.
望着一地金黄的枇杷,二人终究还是一个一个捡起来.原因是含光君并不想就这么浪费自家道侣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洗洗还能吃.
于是在小溪边,就有了这么一幕.
魏无羡勾唇甚是闲情逸致地欣赏着身侧专心洗枇杷的美男子,而那位被偷窥的美男子瞥人一眼,看着顺溪而下的,隐隐约约翻滚着的澄黄色果实,默默收回目光,遂侧过头冲人浅淡一笑.魏无羡这边正偷窥的起劲,忽而见蓝忘机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眼底含笑,唇角微勾,一时忍不住看呆了去,下意识脱口道“…好一个美男子!”而后又笑嘻嘻歪人身上“含光君这一笑,怕是要让众多姑娘倾心了~”
闻言,蓝忘机眉头微挑,神色恢复如初,只余眼中丝缕笑意.
“你亦是.”说罢,任由人靠着,低下头继续洗着手里的枇杷,依旧没有提醒人丢了什么.闻人后半句话,毫不犹豫地轻轻摇了摇头,肯定道“不会.”
听到此番回答,魏无羡餍足般笑笑,正打算接着洗枇杷,直到把手浸溪水里捞起放下如此循环两遍后终于发现手里少了些什么……
“欸?等等…我,我枇杷呢??”
蓝忘机在人开口时便扬了嘴角,旋即微微低头掩饰笑意,继续摆弄手里为数不多的枇杷.
“无妨.”
挑出一颗洗净的枇杷甩了甩,确认没有水渍后正要递给人,想了想,复又收回手,修长的手细细给人剥开枇杷皮,将饱满的果肉递人嘴边.
魏无羡张嘴,舌头轻划过那人指尖,悠哉悠哉地吃着果肉,酸甜的汁液在味蕾游走,很可口.若有所思地瞄人一眼,看人微红的耳朵,偷笑.随即由衷感叹道
“蓝湛,我真是爱死你了!”
“嗯.”
关于这样的感叹并不少见,蓝忘机习以为常地扫人一眼,遂似是无意般轻轻抚了抚被舔到的指尖.
玩闹一通后天边渐暗,山脚下的小镇上,隐约可见江河里飘着几盏荷花灯,忽明忽暗.魏无羡骑小苹果上望着那片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花灯和热闹的集市,想到什么,轻轻扯了扯蓝忘机的袖摆“蓝湛蓝湛”
“何事?”
“看着这些花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中元节人们不是都会给已故亡亲放灯烧钱,以求亲友在下边好过些吗?”他并未注意到前面牵着绳的人身形有一瞬的僵硬,仍拉着人嘀咕道“蓝湛,你觉得这传说会不会有误啊?我当年作古十三年,就没收到一盏灯一分钱.”
“……也许吧.”
“那蓝湛你当年到底有没有给我烧过钱啊?我想肯定放过灯吧”
“……”
见人迟迟不搭话,还停下了脚,有些疑惑地从小苹果上翻身下来.
“蓝湛你这是……怎么了?”
蓝忘机自是没想到魏无羡会问到这个问题,愣了几秒后移开视线,直直盯着某处,片刻,缓缓合上眼,沉默半响,哑着嗓子沉闷道
“……因为我不信.”
不信你已不在人世,所以这十几年来自己一直逃避,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仿佛只要自己不承认,那他便真的不会离去.问灵也好,惩奸除恶也罢,皆是为了寻他.至于灯……他想同他一起放.
听着那人由衷的回答,不由得愣在原地.然后下一秒扑到蓝忘机怀里,埋人胸前咬牙哼哼.
“让你等了这么久,这次,打死都不走!”
蓝忘机自下而上地看着人,伸手在人面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确定一种真实感,又好像仅仅只是一时兴起.
“不久.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