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刘家村的小河滩上被点点滴滴的血色浸染。
远处一行人，行色匆匆，乘着薄雾，向河畔走来。走近了才看清楚，为首的男子，生的风度翩翩，皓齿明眸，他步履沉重，眉头深锁，肩上，还站着一只体重健壮的海东青。
一行人在河畔站定，
陆凌问 “谁报的案？“
有属下回答“刘老和，刘家村的村民，今早有他赶牛来饮水，看到那边河滩地上到处都是血，所以来衙里面报了案。”
陆凌看着河滩上的血色眯了眯眼，吩咐身边的人：“去找找尸体。”
“是”同行的人得到命令，纷纷散开，往四周去搜寻。
不多会，有属下汇报 “大人……尸体在这里……呕”
“呕………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陆凌皱眉，怒：“孟丞让他们滚远些吐，别把把尸体弄脏了。
说完神色自若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草丛里一个浑身是血的无头男尸躺在那儿。
孟丞的耐力要比其他的衙役好，但是看到尸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黑了脸：“太残忍了，公子现在怎么办？”
陆凌说 “尸体抬到衙门，留几个人沿河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头部，把那个报案的一起带回来。”
半个时辰后，陆凌已经坐在衙门的高堂上。
陆凌问跪在地上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说说你今天看到的。”
“回大人，小人刘老和，家里三代都住在刘家村，小人今日像往常一样赶牛到河边喝水，一到河边就发现河滩上到处的都是血，小人当时吓得魂都没有了，所以才赶紧来报案。”
陆凌打量着他，见他面色如常，说：“你说你家三代都住在刘家村，那你来看看这个人你是否认识。”
说着陆凌示意孟丞掀开死者身上的白布。
孟丞犹疑一下：“大人，死者这个死状，他一个老百姓，恐怕……”
“掀开！”不容置疑的语气，
孟丞见自家公子太执意，只好咬了咬牙，把白布掀开。
周围先是一片沉寂，随后那些刚才没跟着去的衙役一个个捂着嘴，冲出了大堂。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而刘老和，开始脸色苍白，呆愣了半晌后，大叫了一声，径直晕了过去。
陆凌不以为然：“盖起来，抬到停尸房去，我叫的人来了没有。”
孟丞看着那尸体也瘆得慌，得了吩咐忙把尸体盖上。
“已经来了，在客房等候。”
陆凌突然笑着起身：“来这么快，叫他直接来停尸房找我。”
孟丞看地上还晕着的人“大人，这个人呢？”
“先收监”
见陆凌走了，孟丞忍不住嘀咕：“公子什么时候对一个才见一面的人这样感兴趣了？巴巴的把人弄到县衙里面来。”
彼时陆凌站在停尸房的门口等人。不多会，一男子背着行囊走了过来，他穿的普通，摸样也长的普通，但陆凌敢断定，这个人，就冲他的骨相，他那副普通的皮囊下，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陆凌笑着上前，说：“大清早的，把唐公子叫来，实在是抱歉，但是本官也是不得已，我这府衙里的仵作生病告假了，初到青县，唯一能找到的也就唐公子了。”
“唐七见过县令大人，能来青县府衙当差，是唐七的荣幸。”唐七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让人琢磨不出他到底再想什么。
陆凌看着他，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唐公子这一副皮相，严丝合缝，我竟然看不出破绽，唔……”他伸手磨蹭着下巴，颇为不解地道：“可我怎么看唐公子这骨相，分明应该是个美人啊。”
唐七：“………”
陆凌围着他绕了几圈，摇着头：“不应该啊。”
唐七：“………”
陆凌锲而不舍地盯着他的脸使劲看，看了半天，准备抬手去摸上一摸。
唐七微侧过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凉飕飕的说道：“县令大人，您老大清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研究我的骨相？”
陆凌突然收了笑，正色道：“当然不是，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请”
唐七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说：“大人先请。”
两人来到刚才从刘家村抬回来的尸体前。
“早上从刘家村发现的，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破绽。”
唐七点点头，即便看到停放的死者如此惨状，他依旧脸色平淡得很，他把身上的行囊放到桌上，从里面拿了件麻布衣服套在身上，又掏出一副鹿皮做的手套，和一把袖珍小刀。在死者身上仔细检查了一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检查完他直接把手凑到陆凌眼前晃了晃，
“大人，下官检查的差不多了。”
他那不可描述的手，成功让陆凌眉头紧了紧。
陆凌点头“说说怎么回事。”
唐七淡定的讲解道：“死者男性，年纪推断而立之年左右，初步估计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是昨夜丑时到卯时之间。死者掌心有茧，看这个茧的厚度，说明他长期干农活，不过他的右手的茧明显没有左手多，应该是平日里惯用左手，死者是个左撇子。”
唐七见他不说话，想伸手提醒他，陆凌往后退了一点，眉头更紧了，摆摆手：“我在听，你不用凑那么近！”
唐七笑着说“大人若是受不了，可以去外面等，下官检查好了再给大人汇报。”
陆凌知道唐七是故意说的，于是他道： “不用，本官在就这里看着。”
见他坚持，唐七也没说什么，继续指着死者胸前的伤口道，：“他全身上下有许多新鲜细小的伤口，推测应该是凶手转移死者的时候留下的，只有胸前这一个伤口，这个宽一寸半的伤口直达胸腔，很显然，他是被人用利器刺中心脏而亡，照这个伤口尺寸来看，凶器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利器。下官说了这么多，不知大人可有想到什么？”
“凶手选择抛尸，但是又把头颅藏了起来，他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就那么把死者扔在河里面，说明他住的地方，条件有限，根本不利于他掩埋尸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如牲畜一般，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
唐七突然笑道：“如果这世间人人都如大人这般想法，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检查尸体。 “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关于死者身份的线索。”
陆凌摇头：“死者的头颅找不到。无法辨认，我已经让人在发现尸体的地方仔细搜寻，没有找到。”
唐七道“大人如果同意，我想去一趟发现死者的地方。”
说话的功夫唐七脱掉身上的麻衣，摘掉了鹿皮手套，露出他那双白玉般的双手，放进盆里清洗。
陆凌看着盆里那双手，再看看他那张与双手肤色截然不同的脸，嘴角轻扬。
“可以吗？”唐七没有听到陆凌的回答再次问道。
陆凌方反应过来：“行，我即刻叫人准备。”
唐七道：“下官早起到现在水米不曾打牙，还望大人可怜，赏口饭吃。”
陆凌恍然大悟：“是本官疏忽，正好本官也未用早饭，唐公子一起？”
“下官只是一届仵作，哪里配和县令大人同桌吃饭，下官……”
陆凌怎么听怎么觉得唐七口中的下官和大人那么别扭。一把勾过他的肩膀往外走：“没关系，在我的县衙没那么多规矩。”
唐七挣扎了一下，想从陆凌臂弯里挣脱出来，但是陆凌臂力惊人，显然没让他得逞，唐七只得作罢。
陆凌问：“唐公子想吃啥，本官让他们准备。”
唐七撇头看着陆凌：“吃什么都可以？”
陆凌：“当然可以，咱们县衙虽然小，食材还是齐全的。”
唐七眼角带笑，想了想：“猪血粥、血灌肠，有劳大人了。”
陆凌皱眉，脸色青了又白：“唐公子的口味真是……独特。”
“莫不是刚才大人看了点血，就吃不下了，那怎么行，大人既为青县父母官，以后要见的多了，岂能因此就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那大人何不改食素。”
陆凌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扯不来脸面：“行，本官叫人给你安排。”
厨房的速度很快，早饭很快就备齐了，陆凌草草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于是他放了碗，就这么看着唐七吃，一碗猪血粥转眼就见了底，配粥的小黄鱼，再回到盘里时就只剩下骨头。
陆凌喜欢吃鱼，但是他却少叫厨房安排，他虽自小出生在大周钟鸣鼎食的陆家，可是在天家的眼皮子底下行事，陆家教导家里的孩子就更加严格，再喜欢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这已经成了陆家孩子心里面根深蒂固的处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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