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陆抿了抿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笑着对贺樱说
“说说你和贺峻霖之间的事吧”
“你没必要知道”
贺樱慢慢站了起来,蹲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衣物,神色冰冷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青陆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见贺樱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冰冷的模样,如此熟悉
七年了就从未变过
他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变成了如今二十岁的少年,而贺樱问你一个八岁大的小姑娘,长成现在亭亭玉立的模样
不变的不只有贺樱,还有青陆
一直爱着贺樱的青陆
“讲讲吧,就当让我知道知道……我输在哪了”
贺樱转过头,审视的看着人这个模样,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快到让贺樱一丝也抓不住
她慢慢起身坐在了沙发上,嘴角多了一丝微笑,提起贺峻霖,贺樱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
“那年……我五岁……”
作为一个女孩子,贺樱小的时候从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父亲重男轻女,五岁的她就要帮着妈妈洗东西,做事情
小贺樱长得漂亮,她从小到大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只知道在家里她排行五,家里人都管她叫小五
那天五岁的小五和家里的姐姐去河边捡树枝,因为她年纪小走得慢,姐姐又贪玩快走了几步,等到小五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
几岁的小孩知道什么,坐在地上哭,哭声引来了一个男人
看着小五漂亮,把小五骗到家里去
第二天等到家里爹娘发现孩子走丢了,连找也没找,家里孩子多,少一个也不算什么事,小五趁着男人不注意跑了出去
五岁的孩子能跑多远,没过多久就被抓了回去,用鞋底子抽了一顿,可笑的是当时她看见了自己的娘
娘怀了抱着弟弟,她看见了娘,娘也看见了她,可是……娘怀里抱着弟弟
就算她叫的再大声娘也没有听见
小五在禽兽的手下过了五天,突然间村子里来了一窝土匪,男人被杀了,土匪把村子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她终于看见了自己爹娘
小五冲着爹娘扑过去,可是爹娘只顾着怀里的弟弟
“大老爷!老爷!这是我们家五丫头长得好看,您要不嫌弃,您带走!放过我们一家吧”
小五被爹爹抱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爹爹抱住
可是爹爹……爹爹……
一阵枪响,绿色的军装从山上冲了下来,刘军长带着士兵将土匪围住,小五拼命的爬到刘军长马下,她伸出小手拉住刘行之的裤腿
求他带她走,为奴为婢也好
刘军长答应了,她的爹娘都恨不得不认她,被人带走还好,家里省了一份口粮,不过就他们无赖的模样,讹了刘军长十块大洋
贺樱进训练营的第一天,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遇见了一个温暖自己一生的人
“诶?那个小女孩哭的好伤心”
刘耀文拉着贺峻霖得手在训练营里玩着,今天两个人的爹爹去巡防了,顾不上两个人,干脆把小孩子带到这里,让刘行之和刘沐言带着两个小孩子玩
结果遇见了刚来杀手营的小五
贺峻霖拽了一下刘耀文的手往小女孩那里走去
“你怎么哭了?”
“女孩子哭的话会不漂亮的”
贺峻霖像是一束光,在小五的眼前撒了下来,她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最起码她没遇见过,可今天
一个男孩的笑,温暖了一个女孩子一辈子
“玉佩送给你不要哭了,看它还会转呢”
“可是……我没什么东西给你”
小五握着怀里的玉佩,那样好看,面前的男孩子那样干净,她的手指似乎被烫了一下
似乎……就像一个被藏在肮脏泥潭里的怪兽,猛然有一天看见了头顶的太阳
“那……你笑一下”
从此之后小五……不,是樱,樱的笑容只会给贺峻霖展开
樱在训练营里拼命地训练,作为一个女孩她的能力甚至要高过许多的男孩子,在这里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女孩,因为你的教官不会,你的敌人更不会
只有比教官要求的更严格,他们才能有机会在这里活下去
十二岁的樱……和当初遇见的小少爷一个年纪的樱第一次出任务
她看着不远处灯光下的男孩,一身纯白色的长衫,满身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像是出尘的仙子一样
她问了身边的搭档
那个人……是谁
贺峻霖啊,贺军长家的小儿子,前些年自己哥哥去世了,身子一直不好,这几年身体才好一些
贺峻霖
樱把这个名字彻底的记了下来,记在心里,记在命里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我的命不是我的,是贺峻霖的,小五死了,在训练营里活下来的,是为了贺峻霖而存在的樱”
贺樱的高傲是骨子里的,她拿出盒子里的玉佩,系在了自己腰间
换上一身长裙,盖住腿上的伤疤,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可是贺樱丝毫不在乎渗出的鲜血
连眼中的冰冷都没也一起改变
“霖霖,醒了,吃点东西吧”
“丁哥那边怎么样”
贺峻霖昨天真的累坏了,身子本来就没怎么好利索,又跑了一天,怕了一天,到旅店就已经发烧了,吓得严浩翔赶紧找人叫来了医生
结果没过多久追兵就追出了城,害怕被追上,连夜又跑出去了一段路
宋亚轩派了生意和兴隆陪着两个人,星月两姐妹星儿送父亲母亲回了英国,月儿在东北等着呢
也算是安全一些
又这么跑了一天,追兵实在是追的太快了,这群人两晚上没合眼了,而且前面的关卡也是越来越严了,严浩翔觉得是时候和贺峻霖说再见了
这夜贺峻霖刚醒过来就问了一句丁程鑫的状况,严浩翔摇摇头,和人说
“没打听出来,不过应该没有事”
贺峻霖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没想到下一秒严浩翔和人说的事情更让人不理解
“明天你和生意兴隆去东北找邓佳鑫吧”
“你呢?”
贺峻霖问了一句,可是没有得到严浩翔的回答,他抬头不舍的看着贺峻霖,对人说
“我不能走了,你走吧”
“什么意思?说好的一起走呢?这也是你们的计划”
严浩翔对着人点了点头,贺峻霖气的说不出话来,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泪水,带着哭腔对人说
“你们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啊”
严浩翔看着人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搂着人慢慢哄一哄,他对着外面的生意兴隆打了个眼神
两个人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贺峻霖哭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声音还算淡定,但是眼中的不舍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其实也不想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反而担心得很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不仅是我,我会把他们都活着,全胳膊全腿的带到你的面前”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走的,他们装扮成了一个走镖的,因为越来越往东北,所以邓佳鑫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少帅的手现在还伸不过来,所以这几天才会这么安静
他们也试图去打探几个人在荣城的消息,可是没有任何能发听出来的,贺峻霖终于在靠近东北的陵城安顿了下来
睡了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个安稳觉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面前邓佳鑫的背影如此熟悉
“邓佳鑫”
“霖霖哥哥,你醒了”
这样可爱的孩子,在贺峻霖面前,可惜啊……他这个疑惑性满满的模样对于贺峻霖来说,丝毫无用
毕竟贺峻霖知道,这个单纯的眼睛下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甚至于……无数的鲜血
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帅邓佳鑫了,而是踩着自己兄弟的骨头,手下的鲜血上来的督军邓佳鑫
立场不同,他能理解,可贺峻霖仍旧不赞同邓佳鑫这样的做法
毕竟邓佳鑫有别的方法,可以不用这么多人的命来铺路,但是他没有选,他不相信凭借邓佳鑫的脑子,想不出来这样更好的一条路
他能
但是他没有
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试问如果不这样做,丁程鑫和马嘉祺他们能不能将大少帅彻底压住,可以,但是他们没有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一旦在大少帅动手之前他们抓住了大少帅,那没有控制住的人,一定会起兵营救,这样一来……百姓会遭大难
所以他们才宁愿自己落于下风也要保护无辜百姓,把所有的伤害落在最小
而邓佳鑫,他用了最简单最方便,但是伤害最大的办法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这就是贺峻霖选择马嘉祺而不选择邓佳鑫的原因之一
“他们怎么样”
邓佳鑫毫不在意,他们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活着死了,还有什么好回答的
“都活着,放心吧”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告诉我”
突然间大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贺峻霖仔细看了看,对着人叫了一句
“左特派员”
“贺少爷怎么知道我是特派员的”
贺峻霖笑了一下,看着人身上的肩章,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左航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肩章,心里有了答案
“丁科长肩上中了一枪,腰间中了三刀,后背也被烧伤了一片,每天都被提审,旧伤叠新伤,不过……最近似乎安静了一些,大概是因为严先生知道的更多”
贺峻霖听见丁程鑫的消息之后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在意一些
身边的这个邓佳鑫,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小疯子,也不知道那一句就惹怒了人,到时候……恐怕就借不了兵了
“严先生那里应该和丁科长差不了多少,宋先生和刘师长据说是炸死了,不过……没见到尸体,他们说的应该也不算数吧”
左航说完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长衫,递给贺峻霖
“您先换上这一身吧,佳鑫刚做完没多久的,东北的正月可是冷着呢”
正月?
对啊,已经过了新年,新年的第一天第一声炮响,是大少帅给他们的礼物
贺峻霖洗了个热水澡,身上的伤疤好了不少,手上的也结痂了,鲜嫩的小肉因为这次的出逃裂了不少,不过似乎是已经有人上了药包上了,拆开的时候
血已经漫了出来,粘上了皮肉,贺峻霖忍着疼将纱布撕下来的
换上一身鹅黄色的长衫,别说东北的衣服当真是比他们荣城的厚了不少
“先吃饭,吃完饭再问”
贺峻霖一出去就听见左航说了这么一句,两个人对视一眼,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实则目光交汇之时,就已经被对方摸了底,不过似乎这两个人都觉得对方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索性平静的收回了试探的目光
贺峻霖也没有开口问丁程鑫的事情,他倒是不惊讶于为什么,左航没有和自己说关于马嘉祺和张真源的事情
毕竟他知道……马嘉祺怎么说也是大少帅的亲弟弟,说出去也不好听,张真源呢?那是上京的人,只要大少帅想坐在督军的位置上,背后一定要让张真源给上京发电报
这个……大概没有人比左航和邓佳鑫更熟悉了,毕竟这两个人不就是大少帅的前车之鉴吗?
“贺少爷,胃口不太好,是东北的饭菜不太和胃口?”
“不是……只是在想怎么救人”
邓佳鑫对于口舌之争想来不明白,可是就在他这不明白的期间,两个人已经过了不少招了
“在这带着不好吗?还去救人做什么”
左航这句话出来,引得贺峻霖眸色一暗,他看了一眼邓佳鑫,发现这小狮子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
这句话……可不是左航要问的,而是邓佳鑫让人要问的
那么
“既然不是来帮我救人的,那么就请送我回去吧”
“霖霖!”
左航看这模样,退了出去,此时此刻他不好出现在这里
“邓佳鑫,我不逼你,我求你,帮我,就他们”
贺峻霖说着,跪在了地上,邓佳鑫的心也被这一跪彻底伤透了,他还记得那双倔强的眸子,可是此时此刻那倔强的人因为他们,跪了下来
正如当初的丁程鑫
难道……他……真的比不上他们吗
“你为了他们,跪下来求我?”
“对,求你,借我兵救他们”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