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间会安排得更紧一些,宋涟很少有时间给顾洵辅导功课,当然也不是作为工作的辅导,后来的辅导都是在顾洵的软磨硬泡和烤肉的诱惑之下才答应的。
二模之后,宋瑜单独跟宋涟出去吃了一顿饭,那天的宋瑜在宋涟看来跟平时很不一样,她说了很多话。
他们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吃一顿饭了,要么就是宋瑜忙工作,要么就是宋涟忙学习,就连过年的时候,宋瑜也没有回家过,而他整个寒假也没在家里待几天就去学校了。
这一天宋瑜说的话,有些让他不太能理解。
她说,准备要高考了,你可得好好考,想去哪个学校就填哪个学校,不用管别人希望你去哪里,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行挺想你的,前两天还吵着要见你,但是我们都没空,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他。
爸妈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他们有时候说话确实挺气人的,有时候也不用听太多,不要太往心里去。
……
姐姐能照顾到你的地方不多,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过我相信,我弟弟这么优秀,很多事情肯定都能处理的很好的。
这一天的宋涟,因为二模的失利,没有发挥出正常的水平,加上很多平常时看起来学习并没有很好的同学成绩突然赶上去了,心里压力不禁有些大,在宋瑜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是敷衍地回应她。
虽然觉得这天的宋瑜有点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多想,回去以后也是照常学习生活。
三模前夕,班主任向他传来噩耗,宋瑜自杀了,就在许义的别墅里。
宋涟连试都没考就赶到了许义的别墅,宋瑜的尸体已经被送去殡葬馆了,宋涟并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她自杀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交给了她生前很信任的一个律师,警方来过后也确定为自杀。
这件事情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很快就被平复下去了。
宋瑜死的时候是被许先行发现的,当时的许先行想叫宋瑜带他出去玩,可是却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他叫来保姆,想问问自己妈妈这是怎么了。
保姆看到一点生气没有的宋瑜躺在床上,被吓得不行,尖叫着跑了出去。
“夫人,夫人……”她一边跑着,一边哭着。
在沙发上坐着的许义听到声音,不耐烦道:“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呢,有没有一点规矩!”
保姆神情恍惚,哭着说:“夫人,夫人去世了……”
没有得到正确说法的小许先行坐在床边,拿起宋瑜那冰冷的手,轻声地说着:“妈妈,您怎么还不起床啊?您的手好凉,是不是生病了,妈妈,等您病好了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您上次答应我的,我考了第一名您就带我去的,妈妈,您起来说说话好不好……”
许义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但伤心却很少,更多的是惊愕:“怎,怎么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
他走回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宋瑜,走过去伸手在她鼻子前试探了一下。
一点呼吸也没有。
这个女人是真的死了。
他错愕地后退了几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许先行看到许义这个不对劲的神情,拉着他的手不解地问:“爸爸,妈妈这是怎么了,生的是什么病啊?怎么都叫不醒的呢?”
“别,别碰我!”许义甩开他的手,提高了音量,有些狼狈地跑了出去。
到了客厅的卫生间,许义胃里一阵翻箱倒柜,他蹲在马桶前,吐了。
真他妈晦气。
许义心想。
这一天,小许先行看到家里来了好多警察,爸爸被叫过去了,爷爷也被叫去了,家里的好多人都被叫去了,就连刚过来的舅舅,也被叫过去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这是怎么了。
有个警察阿姨过来跟他说,小朋友,不要害怕,你的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妈妈会在那个地方一直看着你长大的,爸爸也没事,别太担心哦。
警察阿姨说话很温柔,可是他始终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妈妈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为什么你们要跟我的家人们聊天?
为什么,还要带走我的妈妈?
殡葬馆的车带走宋瑜的尸体时,小许先行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哭,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妈妈带走,哭着祈求他们不要带走自己的妈妈,那时他的妈妈。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甚至觉得他在无理取闹,许义叫来保姆带他回房间,自己去后院抽起了烟。
宋涟被叫去谈话以后,再一句话没有说过,离开时,他眼神凶狠地看着这这个家里的人,心里满是怨恨。
离开许家后,宋涟走去往殡葬馆在路上,脑子里全是宋瑜以前冲他笑的样子。
他恍惚地走在路上,他很想走得快一点,他想去殡仪馆再见宋瑜最后一面,可是,他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脚步也越来越重,终于,他眼前一暗,晕过去了。
再醒来,他已经被人送到了医院,宋父宋母在他床边焦急地等待着。
见宋涟醒过来,宋母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小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涟睁开眼,看到宋父宋母时,泪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他想问问他们,姐姐死了,为什么他们不去看看她,而是来这里关心自己?难道真的他们心里就没有姐姐这个女儿吗?
他也很想问问,宋瑜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许家怎么处理?
他想问,可是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自己的父母,他有埋怨,也有不解。
宋涟小的时候,老是听他的母亲说,宋瑜是她捡来的,他以前都不信,现在他信了。
可是,捡来的孩子,就能这么对待吗?
既然不想要,那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
宋涟别开脸,不去看他的父母。
宋母看着自己儿子,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我这是怎么了,女儿不在了,儿子还得受苦,造孽呀!”
宋父安慰道:“行了,小瑜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你也别太伤心了,医生也说了,小涟只是压力太大了而已,没多大事情。”
……
宋瑜下葬那天,宋父宋母和宋涟都到了,许家的人也来的挺齐,两家人都在互相安慰着,可宋涟却看得出来,真正为了宋瑜难过的,没几个。
仪式结束,宋涟就独自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昨天警察通知到他说,宋瑜的遗书里有提到他,叫他去警察局看看,他去了。
遗书里说的都简单明了。
宋瑜跟许义提出了离婚,离婚后宋瑜不需要任何财产,但是要求许义在许先行10岁之后,将他带给宋涟抚养,并在宋涟没有稳定收入之前,每个月定期给他们寄1000块的抚养费。
对于她的父母,她选择了原谅,只希望,下辈子别再遇到他们这样的父母了。
对宋涟的是说,弟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弟弟了,对你我还是挺放心的,不过,需要麻烦你帮我照顾小行了,其他人我都信不过,我就信你。
好好高考,走出这个小城市吧,以后,得靠自己了,好好照顾爸妈,我走了。
最后,还有留给小许先行的一句话。
“小行,很遗憾,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开开心心的。”
宋涟看完,跟警察道了句谢谢,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地走了。
跟这个案子的民警还有点担心他。
宋涟离开后,没有回学校,自己一个人在学校外边的小巷子里晃,手里还拿着玻璃瓶的啤酒。
他请假两天了,三模已经开始了一半了,但是他还是不想回去,他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啤酒不容易醉人,他喝了一整瓶到现在还很清醒,一个人靠在学校后面的围墙上。
学校里,顾洵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宋涟了,连他的前桌都觉得很奇怪。
前桌王波转头问道:“唉顾洵,你知道宋涟学霸去哪了吗?他两天没来学校了,我从高一就跟他一个班,快三年了,我就没见他请假有超过一天的,挺好奇的。”
顾洵这两天没见到宋涟,心里也是莫名的烦躁,他瞪了王波一眼:“我怎么知道,别烦我!”
王波被他这么一瞪,有些吓到,怯怯地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别生气。”
顾洵没再理他。
从高三开学以来到现在,顾洵已经很久没有逃过课了,现在还在上课,顾洵却一点心思也不在课堂上,顾洵坐在后门的最后一位,还没下课,顾洵就直接走了。
高三的最后阶段,不止他一个人要学习,课任老师没有管他,接着上课了。
顾洵不知道宋涟会在哪里,但是他现在就是想去找他,他绕到教学楼后面,去了操场,在一处围墙比较矮的地方翻了出去。
一出来,就看到了手里拿着酒瓶的宋涟。
两天没见的宋涟,憔悴了很多,他低着头闭着眼睛,看起来一点精神没有。
听到顾洵翻墙的声响,宋涟才抬头,正好对上顾洵的眼神。
顾洵有些尴尬,说:“哈,哈喽,宋学霸,你怎么在这儿啊,不进学校吗?”
宋涟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不,不是,你这是怎么了,别不说话呀。”顾洵有些不知所措。
顾洵翻墙出来,想找他,看见他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看到熟悉的人,宋涟再也忍不住了,这两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哐当”一声,宋涟手里的酒瓶落地,宋涟抬手捂着脸,肩膀微微地颤着。
宋涟哭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是情不自禁地把他拉进怀里,说:“想哭就哭吧,有什么事儿烦心的,发泄出来就好了,没关系,我在这儿呢。”
就这样,宋涟在顾洵怀里哭了好久,夕阳西下,红色的霞光打在两人的身上。
顾洵松开宋涟,轻声地问道:“饿吗,我带你去吃烤肉?”
宋涟抹了抹眼泪,说:“等下,不去了,我这样怪丢人的。”
顾洵笑了笑:“行,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宿舍,现在先跟你回宿舍。”
宋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