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叁）

坐在餐桌旁，丰盛的饭菜摆满了整整的一大桌。

黑川厄手中握着筷子，微微出神，嘴里的饭菜仿佛索然无味。

估计是没有听到筷碗碰撞的声音，察觉到黑川厄的异样，婆婆缓缓开口，

婆婆怎么了，孩子？

婆婆第一时间不是问她为什么不吃饭，而是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她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关心她的那个人。

黑川厄能看到婆婆脸上透露出微微担忧不安的表情。

她的眉毛微微皱起，就连眼角的细纹也一并收拢了。

婆婆是刚才出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黑川厄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抿唇不语，没有立刻回答。

婆婆一直都安静等待着她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又是一分钟，又或者是十分钟。

等到黑川厄坐着都有些腿麻了。

黑川厄喂，老太婆......

少女启唇，清冷的声线此刻却略带沙哑。

婆婆（笑）嗯？怎么了？

黑川厄你......

婆婆的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无光的眸子即使是看不见，却直直地望着黑川厄的方向。

就宛如，

她真的可以看到她一般。

黑川厄......

看着那样温柔的她，黑川厄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黑川厄......没什么。

明明知道婆婆看不清，可黑川厄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用筷子加了一大块已经被她剃过刺的鱼肉，轻轻放进了婆婆的碗中。

原是想不动声色地偷偷为婆婆夹菜，可下一秒———

婆婆你给老婆子我夹了什么？

被揭穿了的黑川厄面色一僵，死鸭子嘴硬，

黑川厄啧。

黑川厄别自作多情了，我才没给你夹菜。

婆婆可是我听到声音了哦？

婆婆你知道的吧？虽然起眼睛瞎，但是老婆子我耳朵可灵光得很。

黑川厄拿着筷子的手一个哆嗦，面色轰然变红。

被发现了！！！

黑川厄一时也不知如何动作，只是宛如个木头人一般僵在了原地。

婆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倒也是没忍住，缓缓垂下头，低低地掩唇笑了一声。

婆婆又害羞了？

调侃似的，婆婆挪揄地笑着。

婆婆小厄好像总是很容易害羞呢～

婆婆似乎是还觉得没说完，又感叹了一句。

婆婆（笑）啊啦，毕竟我们小厄也还是个小女孩呀......

听完婆婆的这一系列话，黑川厄的脸更红了，衬得她那张本就美丽的脸更加迷人。

她双手环胸，轻轻“哼”了一声，赌气似的撇开脸，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婆婆的话语。

只是，

黑川厄的余光偷偷地回笼，总是在不经意间小心地看着桌子对面那一张慈祥的笑脸。

她突出的颧骨上顶着一张沧桑的皮，在这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簇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绽开。

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透着一股祥和安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黑川厄，什么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