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光影一点两点漏过错落的树丛,穿过清漾的雾气,落在西边青色的排排鹅卵石上,洒下一地斑驳。
刚和游花回来,黑川厄缓步走在鬼杀队的小道上,正准备回自己住处喂地瓜。
正当她走过一处角落时,里面传来了两个人小声的交谈。
“诶你听说了吗,几天前富冈大人受了很重的伤呢,据说那时候浑身是血,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嗯嗯,我听说了!富冈大人也太尽职尽责了!”
黑川厄闻言,原本急着回去喂猫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不少。
“那个面瘫脸,受伤了.......?”
黑川厄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富冈义勇受伤的样子。
就连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第一次。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了富冈义勇的门前。
有些懊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黑川厄微微皱眉。
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让自己白来。
想着,她就伸出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男人略显无力的声音。
“是谁?”
“我。”黑川厄回应。
黑川厄回答过后甚至没等下一秒,里面的人似乎连犹豫都不带的,就请了黑川厄进去。
“进来吧。”
黑川厄推开门走了进去。
待开到里窝,黑川厄才看到义勇此时此刻的状况。
浑身似乎是都不能动弹了,整个上半身都被绷带所包裹,还有血液沾在了上面。
他闷闷地躺在被子里,全然一副无力行事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伤的?”
“任务。”
义勇回答的很快,平淡的语气脱口而出。
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就连黑川厄自己本人都没发觉。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黑川厄在怀里开始挑挑拣拣了起来。
她从怀里掏出了几罐药瓶,里面装着颜色奇怪的液体。
“这是药,记得用。”
面色不变地将手里的玻璃瓶放在了义勇床头的桌上,那是小鸟游花给她的药,她还没有用完。
义勇没有回应黑川厄的上一句话,而是跳过它直接开口询问。
“你受伤了?”
黑川厄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承认自己受伤的事情。
她没有看义勇,语气平淡地回答。
“没有。”
但是义勇的下一句话却是不容回避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你受伤了。”
黑川厄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眸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富冈义勇,随后再也没有留恋地转过身。
“瓶子别丢了,过几天我过来拿。”
黑川厄并没有忘记,
那是小鸟游花最喜欢的几个药瓶。
她经常可以看到游花对这些瓶子爱不释手的小样子,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有时候甚至连别人碰了她都会生气。
黑川厄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小鸟游花会喜欢这样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玻璃瓶子,但还是替她留下了它们。
这几个瓶子上面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小纹案,是小鸟游花自己画上去的。
只不过那画的东西奇奇怪怪的,黑川厄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她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鸟游花会把自己一直以来很喜欢的瓶子装了药给她用。
虽然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她也懒得问。
......
转眼也已经到了去义勇那里拿空瓶子的时候了。
因为只是过来短暂的一会,她准备拿完东西就赶紧离开,所以并没有预告和敲门。
黑川厄推开门,朝里屋走去。
只是走进里处,却看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画面。
这样的视觉冲击,让她一瞬间呆立在了原地。
听到细微的声响,男人缓缓回头。
男人衣衫半褪,半穿不穿地耷拉在身上,看这姿势估计是刚准备穿上里衣。
健硕完美的后背肌肉线条干净流畅,只不过一大块纱布缠绕在胸口处,一直缠绕到接近腹部的位置,有微红的血丝透过纱布露了出来。
他深蓝色的眸子赤裸裸地盯着她,并没有因为被看光了的羞耻和愤怒,高挺的鼻尖轮廓被姣好的侧脸展现,他薄唇轻抿,乌黑的发丝微微遮住小半张清冽的面孔。
黑川厄没有发现,藏在他发丝下的耳尖,早已悄悄地红了个透。
似乎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拉开衣襟才当着她的面穿上了衣服。
黑川厄的浑身也是僵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况。
沉默了一会,她才朝着义勇的方向走了过去。
“空瓶子呢?”
义勇从身后的橱柜里拿出几日前黑川厄给他的药品,将它们交给了她。
“这药挺好用的。”
挑了挑眉,她点头道,“那孩子给的。”
不知为何,小鸟游花调制的药被夸,心里隐隐有成就感的却是黑川厄本人。
义勇有些惊讶。
“她给你的?”
“没错,是她给的。”
义勇突然想起来几日前,他去蝶屋的时候,有一个受了伤的队员也向小鸟游花索要这个药瓶里的药,却被严词拒绝了。
微微沉默了一会,义勇的眼神越来越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川厄准备在此刻离开。
“等等。”
手腕被擒住,黑川厄转头回望。
“一起吧,我也有事去一趟蝶屋。”
———
两人一走出屋子,就与清风与明月撞了个满怀,走在微微昏暗的道路上,偶尔有几片花瓣从枝头滑落下来,飘落在地上。
今天黑川厄的心情意外的好,或许是因为任务圆满成功,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的伤,怎么样了?”
旁边冷不丁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黑川厄微微点头,“差不多好了,那孩子给的药还挺见效。”
出于两人都不知道的原因,黑川厄干巴巴的又加上了一句。“当初没有白把她带回来。”
义勇余光看了黑川厄一会,终究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
黑川厄看到微微皱起眉头的义勇。
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如她今天一样,
那双冷峻的眉头微微蹙起,两张薄唇紧紧抿着,本就深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月色下映照得更加深邃,将他本就微微冷漠的五官,凑得更加冷漠,带着生人勿进的感觉。
一只微凉的指尖,
缓缓点上了他的眉心。
他的脚步停止,浑身一震。
深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两唇微张。
那只指尖轻轻在他的眉间点了点,随后又带着细微的力度,缓缓揉戳了几下。
月光透过树枝与绿叶的缝隙,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少女的身上,微风捧起掉落了一地的花瓣和树叶,吹向无法想象未知迷茫的远方。
他听到她说。
“累了就抬头看天空三次。”
像是受到了蛊惑,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空。
寂静的夜空里飘荡着几片稀薄透明的乌云,一轮残月悬挂在空中,堪堪躲在那些乌云的身后,让人看不见它的全貌。
寂寥无声的黑夜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唯有那一轮隐隐约约恍惚可见的月亮散发着它虚渺微弱的光芒。
月光皎洁淡淡,只是照亮了这漆黑小路的一个微小的角落。
她以为富冈义勇刚才的表情,是因为他这几天受伤太累了,于是就下意识说出了这样的话。
看天空,是因为星星里有一个她每天都寻找着的那一颗。
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每晚都会看一次天空,似乎只要这样,一天的疲惫就都会扫除了。
月亮寄托着人们沉重又复杂的情感,可身在月亮另一端遥不可及的人,真的可以感受到吗?
也许,会的吧。
嗯,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