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一记凉飕飕的刀眼,抬头望去,那人勾着唇,桃眸似笑非笑。
却有种莫名的瘆人感。
褚随“妄…妄哥。”
身边这人向来阴晴不定,情绪跟个更年期的大妈一样,跟稳定搭不上一点边。
这不,他又得装孙子了。
褚随“咱家都是为…为您好啊。”
褚随谨慎地拉开俩人间的距离,拿出惯用的伎俩,先拿个借口揭过。
那人显然猜到了。
懒得浪费时间,继续听他掰扯,陈妄扯了扯薄唇,冷淡出声。
陈妄“派人盯着温书念。”
此话一出,褚随满脸大写的问号。
哈???小夫妻闹矛盾了???
褚随“嫂…嫂子,她…”
褚随半张着嘴,指了指前方拐角的教室,惊讶的神色都快占据整张脸了。
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那人的神色,话堪堪挂在嘴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陈妄“叫你做就做。”
陈妄“屁话别那么多。”
冷白的手指握着打火机,反复玩弄盖子,姿态漫不经心。
桃眸看他时,闪过一抹危险。
妈呀,吓死本少爷了。
褚随差点没忍住抖腿,悄眯眯又拉开距离,啥也顾不上就一直狂点头。
褚随“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褚随“妄…妄哥,我就先走了啊。”
话还没说完,人直接溜没影儿,像被妖魔鬼怪追击似的。
拐角处的人一脸黑线。
口袋里手机传来响声,屏幕上显示是温时琛的来电。
接起电话,直接开门见山。
陈妄“企划书通过没。”
里头传来嘈杂的风声,紧接着恢复了死寂,传来车钥匙解锁的动静。
温时琛“通过了。”
温时琛“合同刚签完。”
男人没什么意外,眸色很淡,收起手心的打火机,抬步往校门外走。
陈妄“嗯,挂了。”
……
京北冬季秋季的温度渐渐变冷,黑色的迈巴赫绕过车流繁华的街道,开往郊区。
车稳稳停在墓园门口,男人身穿单薄的长袖,凉风打在身上,眸色不见变化。
神情淡然,怀里捧着新鲜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沾染着水珠。
娇艳欲滴,遮挡不住它的美。
跟墓碑照片上的女人一样。
触及那张黑白照片,淡漠疏离的桃眸反常地泛起波澜,划过忧伤,但转瞬即逝。
陈妄“妈,耀华科技的合同签了。”
陈妄“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十倍百倍地偿还回去。”
薄唇平静地吐出字句,可桃眸里的恨意早已翻云覆雨,眼角的猩红很明显。
女人临死前的画面,至今都还牢牢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
小时候的陈妄跟平常家的孩童并无区别,一样的天真无邪。
一次和小伙伴玩躲猫猫,他偷溜到许久未开的阁楼,钻进衣柜躲藏。
阁楼里没开灯,很暗,很适合用来藏人,小陈妄还正在为自己的聪明开心。
下一秒,门被突然打开,声响很大,带着剧烈的震动。
心下一紧,他以为被发现了。
赶忙捂紧衣柜门缝,然而,熟悉的成年人声音飘然入耳。
可乍一听,有点不对劲。
周婧“我的好姐姐。”
是周阿姨。
女人捏着嗓子,装腔作势地喊,美眸里的狠毒清晰可见。
周婧“您都癌症晚期了,还打算霸着陈太太的位置不放?”
声音透过柜子传进去,小陈妄愣了愣神,桃眸透过缝隙,能清楚地看到外界。
周婧的脸背对着柜子,正对着他的人,精致温和的面庞很熟悉,是——
妈妈。
刚想跑出去,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江婉柔“周婧,我俩好歹有个十几年的交情,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女人说话声很柔,穿着得体的纯白长裙,妖艳的桃眸里布满不解和失望。
听闻,周婧轻呵一声,涂满化学用品的脸霎时间狰狞,笑意恐怖骇人。
周婧“谁让你挡住我攀豪门的路。”
周婧“反正你都要死了,还差这会儿吗?还得多感谢感谢我呢。”
江婉柔想躲,可虚弱的身体始终使不上力,很快就被人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江婉柔“周婧,我还想陪陪阿妄。”
江婉柔“算我求你,好吗?”
挣扎无果,江婉柔任由对方擒住她,放缓声音低声下气哀求道。
哪知那人根本不吃这套,反而越来越猖狂,说出话更是口无遮拦。
周婧“还想陪陈妄?”
周婧“怕不是想逃出去后,顺便找阿腾告状吧?”
周婧“你想得真够美的,今天你只要死路一条!”
美眸顷刻被狠毒覆盖,取出一粒药丸,扒开江婉柔的嘴就准备往里塞。
她紧闭着嘴不张开,无意间看往柜子里,碰巧与那双稚嫩的桃眸对上。
眼泪夺眶而出,眼神示意着不要出来。
柜子里的小陈妄握紧了拳头,忍住抽泣的哽咽声,脸颊早已遍布泪水。
周婧“不吃是吧?”
周婧“那陈妄也别想活!我有的是法子让他死得悄无声息。”
一提及到陈妄,那双死寂的桃眸有了一丝波动,浑身不断地挣扎,想逃脱。
但都被周婧狠狠压下。
周婧“再说,就凭你现在无依无靠,你对陈家没价值,可陈妄有啊。”
言外之意,没了她,陈妄也会被陈腾护得好好的,一辈子衣食无忧。
江婉柔“阿妄不能死,不能死。”
胃癌晚期疼痛缠身,伴随着产后的精神抑郁,她这几年一直活得很累。
要不是有了阿妄,估计她早没了。
抢过那粒药丸,江婉柔浑浑噩噩地吞下,桃眸里的泪水不断滑落。
眼里的绝望,小陈妄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无能为力。
周婧身后是豪门,权势滔天,在当年的京城也占有一席之地。
而他只是一个小孩,斗不过,也没法斗得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他的妈妈死于她人之手。
看着他的爸爸三妻四妾。
看着他们原有的家庭支离破碎。
看着妈妈越来越绝望的模样,在他面前慢慢失去呼吸。
他从头到尾都无力改变。
他恨,恨所有人,恨他为何出生豪门,要面对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
从那天起,陈妄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陈妄,是背负着深爱血仇。
……
陈妄“妈,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男人对着墓碑笑着,眼角的泪滑落,修长的手指擦了擦照片上的人。
他妈妈生前最美了,死后更不能比她在的时候差上半点。
他要他的母亲,一直都活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