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弥漫的寒谭洞里,灵气中混着些雾气,如烟如雾般似有似无地飘着。
沉静之际,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跪在石案前,垂着头,一动不动;乌黑的发丝搭在雪白的外罩上。在气雾的朦胧下,犹如一尊玉像。
“忘机。”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浅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那白衣少年的背后,“起来吧。”
那少年闻言,顿了一愣,缓缓地站了起来。
琉璃色的眸子没了往日里的冰冷,暗淡的目光透着几分忧伤。
垂下的眼帘顿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对上了那深褐色的眸子。
“兄长。”
“忘机。”蓝曦臣平和道,“我已派人去不夜天的悬崖下查看过了,你也要试着放下魏公子了。”
深褐色的眼眸里藏着关怀,但有时也无能为力。
蓝忘机终于抬了眼,深渊般的眼眸里荡过一波水涟,但转瞬即逝。
在魏无羡眼里,这琉璃色是如此的深沉 ,但又带着些顽固,似是故意不想让深渊化开。
空洞又无助,茫然却执着。
魏无羡一下子愣住了。
“人死了不能复生,这是自然规律,无法改变。”青白色的手搭在了蓝忘机的肩上,“修仙界的众生,已经开始休养生息,各大家族也已经开始重建,几日前的清谈会召开的十分顺利,你我,也都应该往前看了。”
蓝曦臣浑厚但又不失少年感的声音温和的拂过寒潭洞的冰面岩壁,而回应他的却是沉默。
“叔父还没消气,忘机,你不用担心。我再劝劝他老人家。”
“云深不知处近日的内务处理的还算顺利,阿瑶也帮了我不少。”
“兄长,这几日便辛苦了。”蓝忘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见忘机终于开口,蓝曦臣抬了下嘴角,面色柔和地看着蓝忘机,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距蓝忘机只有几步之遥的魏无羡,静悄悄地趴在冰岩上看着,嘴边的胡须连带着黑色茸毛微颤。
待二人静默时,魏无羡小心翼翼地走向蓝忘机,仰着头注视着他冷清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又突然直直地趴在了眼前那双雪白色的绣着卷云纹的步履。
蓝忘机垂头看向自己脚上趴着的毛茸茸的一团,无动于衷。
蓝曦臣见状将魏无羡直接抱起,递到了蓝忘机怀里。
“前几日梅雨,我在山门口见到的,便把它带了回来。”魏无羡扭了扭身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抱着枇杷躺在了蓝忘机怀里。
“今日卯时跑到寒室,偷吃了两颗枇杷,又跟我到寒潭洞看你。”魏无羡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这兔子有几分灵性,也算是跟我们有几分缘分。”蓝曦臣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魏无羡身上。
魏无羡翘着它又细又短的后脚,暗道:“不得不说,蓝家这做衣裳的料子还挺舒服的,适合睡觉。”
蓝曦臣望向寒潭洞口,道:"忘机,昨日的卷宗尚未批完,便不久留了。”
"嗯。“蓝忘机的胸口传出门沉的一声,清晰的下颚朝向洞口。许久,才回过神来。
蓝湛是不是病了,反映这么慢。魏无羡盯着惨白色的岩洞顶发带。
寒潭洞顶部被一层厚厚的冰遮的严严实实,与泉水正对着的部分似是因终日受到灵力的浸染,晶亮的冰层透着淡蓝色的灵光,给清冷的寒潭洞添了些灵气。岩顶的四周被黑暗吞噬,光滑的冰柱在黑暗中渗出圣白的微光。
孤寂清冷但又不失纯洁雅圣的寒潭洞让魏无羡晃了神。
直到被黑色短绒毛覆盖的肚子接触到一阵冰凉,他才反应过来。
低着头看见蓝忘机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腹部。修长的骨节和指腹缓缓地划过他温热的肚子,腕骨比记忆中的还要突出,透着冷光的皮肤在他黑色茸毛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病态的惨白。
黑色的茸毛被划开一道水波纹,但又随着茸毛的摆动缓缓消失。
目光逐渐落在蓝忘机圣白的外罩上;突出的喉结在寒潭洞内的微光下投射出浅浅的影子;惨白色的嘴唇形成一条直线,却带着些落魄的清冷感;挺拔的鼻梁完美的犹如一件玉雕;琉璃色的眸子犹如一潭深渊,让人沦陷,也让人无法捉摸;浓密的墨黑色眉毛中似乎没有丝毫改变,但又感觉俊俏中的成熟带着些伤感。
那只冰冷的手又悄悄移动到了魏无羡的头部,轻轻捏住一只兔耳的尖端,缓慢地摩挲着;然后又用手指划着耳朵后面的黑色茸毛,从耳根到耳尖,唤醒着他全身最敏感的神经。
魏无羡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不安地举起前爪小幅度的挥动着,扭动着身体,心里莫名其妙有些慌张。
但蓝忘机直接抓住了魏无羡的两只前爪,握在冰凉的手里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按在了胸前,又转手再次摸起了他的耳朵。
蓝湛一直在这里跪着,一定没用早膳。魏无羡终于找了一个借口,将差点滑落的枇杷举了起来,塞在了蓝忘机手里。
自己的耳朵终于解脱了,魏无羡暗暗松了口气。
“我的?”蓝忘机白唇轻启,冷寂的语声穿过他厚实的胸腔,带着些少年的成熟传进了魏无羡的耳朵。
“是啊,蓝湛。”即使蓝忘机听不懂,魏无羡也点头解释着,“我,我我看你没用早膳,一定饿坏了。"
魏无羡有些尴尬地陪笑着,注视着蓝忘机的眼睛。
”那便多谢了。“
”没,没事儿的。"上一世蓝忘机面对魏无羡不是一言不发,就是甩脸子走人,而如今蓝忘机这般礼节道让魏无羡有些不习惯。
月光,如散金慢银般星星点点地在魏无羡的兔子洞口铺了薄薄一层,洞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兔子拖着长长的月影。
蓝忘机那苍白又带着病态的面颊随着逐渐升高的月亮,犹如丢入深渊的一片碎石一般,但终是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