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未知,也许已经注定。
—————————— 第一卷《罔 · 寻》
一阵钻心的痛觉贯穿了头部,模糊的意识稍稍清楚了些。
周围原本嘈杂的声音清晰了起来,魏无羡强迫自己睁开了眼。
突然,一只骨骼嶙峋的手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出于本能反应,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那只手上的皮肤犹如树桩上干枯的老树皮那般褶皱干枯,还泛着些淡淡的黄斑,每个指关节处都透着点红,但每个指甲都被修剪的很整齐。
还好,不是什么走尸,大概是一只老人的手。魏无羡暗自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这只手伸向了自己面前那只兔子,而且那兔子几乎和自己差不多大——甚至可能还比自己大一圈。眼见着那只兔子被抓了出去,木栅栏似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简陋的笼子里。
眼前一连串的事情让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反映过来。
待他冷静下来,透过笼子木板间的缝隙,看到的景象让他愣在那里。
碧绿的柳条衬着街道旁的白墙黑瓦,清灰的石桥上人们来来往往;河岸边的人们撂下担子叫卖着,青碧的河面上,来往的乌篷船划过一道道涟漪......
“小娘鱼,喜欢哪只啊?”魏无羡听着估客和旁边一个小姑娘的对话,回过神来。
“就,那只白兔子吧。”笼子前,一位穿着朴素的姑娘指着笼子那头的白兔子。
机会来了!魏无羡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笼子边,见那估客熟练地解开绑在笼子门上的铁丝,木头和木头间挤压发出“吱呀”一声,那只苍老的手将兔子抓了出去递给了那位姑娘。
趁着姑娘打开布袋,掏钱的功夫,魏无羡纵身一跃,从笼子里逃了出来,机智地躲在一个木箱子的后面。
那姑娘把铜板递给了估客,估客弯下腰去锁笼子的木门,他趁机从箱子后面钻出来,穿过街道上的人群,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河边。
河边的杂草倒映在碧绿的湖面上,魏无羡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一只圆滚滚的黑色的浑身是毛的家伙,两只不太长的耳朵微微侧翻,脸上的毛过于茂密但被打理的十分整齐,一双黑色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河面。
什么?我堂堂夷陵老祖竟成了兔子?
早在一睁眼就隐隐猜到了结果,但魏无羡还是无法接受。
河面上,一个船夫正撑着船,船上有两箱枇杷;河道的对面,白墙绿柳,小桥流水,几位姑娘撑着油纸伞结伴从岸边路过。一时间的恍惚,感觉好像还是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变,但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回过头去,道边铺店插着唐人,有龙的、猪的、狗的...... 还有最中间的兔子。
师姐温和的笑脸浮现在魏无羡的脑海,只是,现在想起,恍然如梦。
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惜几何。
魏无羡垂下了眼帘。
良久。灰蒙蒙的天飘起了雨丝。牛毛般的雨丝沾湿了他身上的毛,起了些凉意,他才回过神来。
街道上的估客纷纷收了摊,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魏无羡无处可去,只好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希望能找一个地方避雨。、
雨丝变成了雨滴,身上的毛没过一会儿就湿透了,雨水从眼睛上的毛地下来,遮住了视线。
唉——走到哪儿是哪儿吧。
看来这辈子和上辈子也没什么区别,还是流浪街头。
一只黑色的兔子走过一座石桥,消失在了雨帘中。
身上的毛开始往下滴水,但很快,水滴结成了水柱。
雨水浇在魏无羡的身上,身体被冻得不受控的发抖。魏无羡依然走在梅雨中,不知走了多久。
一股山林里被梅雨清洗过的清心沁入鼻中,周围清冷的寒气越来越重,不知从哪儿散出的灵力让魏无羡有种熟悉的感觉。
蓦地,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魏无羡警觉了起来,发现自己被一只手抓了起来。
他挣扎着,在空中挥舞着四肢,但却无济于事。
那只大手并没有在意他的不适,反而将他轻轻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也好,等他放松警惕,再趁机逃走。魏无羡这样想着。
他睁大了双眼,准备找机会跳下去,可眼前的白色典雅的山门让他慌了。
不会吧,姑苏蓝氏?
魏无羡打死也不会忘记上一世的听学。想到素到泛苦的菜、密密麻麻的规训石、没完没了的家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有在多想,魏无羡忽然起身,前爪踏在那人的手臂上,准备逃走。
可紧接着,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那强有力的大手给按在了怀里,直到走进了山门。
这下完了!
魏无羡泄气地趴在了那人的怀里。唉~
无意间转过头去,顺着印有卷云纹的外衫,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尽管那人的眉间散着些英气,但面色还是给人柔和的感觉。
还好不是小古板。魏无羡松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也疏了些。魏无羡被带到了寒室,放在了书案上。
蓝曦臣用帕将魏无羡的身体擦干。折腾了一天耗费了魏无羡不少精力,他趴在书案上垂下头去,闭上了眼。
在这里避雨也不错,至于怎么从这里出去,明天在想其他办法吧。寒室里的兔子暗自想着。
雨丝打在竹叶上,敲在石板路上,落在屋檐上。
听着外面的雨声,魏无羡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