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市可是个好地方啊，哪边的牛鬼蛇神都能在里边做买卖，世家大族、江湖中人都在能里边干脏事儿。”兀锦慢慢往后退，随意地坐在了箱子上，接着说：“一般江湖中人想要接触朝廷重臣、世家大族，都需要在鬼市。”
白川点点头，兀锦却把左腿也蜷到箱子上，对他勾勾手指，甜蜜蜜一笑说：“白川，你过来。”
白川皱眉，楞一下说：“干嘛？”
“你过来，给你说个有意思的。”兀锦依旧笑得灿烂。
白川还未迈出一步，白萧已经“识相”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白川望着紧紧闭着的门，觉得白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缓步靠近兀锦，兀锦一歪头，将白川拉过来说：“我给你说啊……”
白川微微点头，见兀锦挪动几下，似乎还想再靠近一点，便迅速先行一步贴上去，几乎脸贴着脸，淡然道：“说吧。”
兀锦轻哼一声，轻声道：“鬼市，其实是官营。”白川瞳孔骤然放大，兀锦明显感觉到白川僵住了。
“想不到吧？”兀锦头一歪，往后一倚，笑吟吟地望着白川。兀锦接着说：“我且问你，鬼市那两位，住的应该是‘城主府’吧？”
白川点头，兀锦说道：“鹿山，我以朋友的身份告诉你，鬼市其实并非法外之地。”
“在最初，大约是战国时期，鬼市由江湖中人建立，为了不让诸国干涉，每届鬼市之主都是选拔出来的有武有德的高人。”
“直到秦一统，祖龙以侠士以武犯禁，剿灭诸多门派，秘籍藏于咸阳，在太祖灭秦之后，被彼时秦太子嬴鲤带到了阴山以北。”
“淤塞江湖。”白川回应道，这是史书中对秦时围剿百家江湖的记录，各个门派弟子的尸体，使江河为之不流，也使江湖侠士一时消失于世。兀锦点点头，表示认同。
“但即便这样，鬼市因为难以寻觅，部分保留了下来。”兀锦接着说道，他们保持着之前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白川干咳两声道：“必须保持这样的姿势吗？”
兀锦抿嘴，一把拉住白川衣领，保持着白川几乎压着自己的动作，接着说：“但直到太祖之时，有一个人，只身一人杀遍鬼市，成了天下所有鬼市的保护者。”
“谁？”白川问道，兀锦轻叹一口气道：“开国宰相，竹丘侯，卫於忌。”
“啊？《竹侯世家》里面……”“当然没记啊……”兀锦轻笑一声说。
“只身一人？”“只身一人。”
“竹丘侯……”白川喃喃自语，此时兀锦悄咪咪戳了戳他，示意他看看门那边，就看见大门被推开一条缝。
几个丫头凑在门缝前，你推我搡着想看看白川和兀锦在干什么，瞧着兀锦坐在箱子上。与白川贴在一块，伴随着尽力压低的嬉笑声。突然，一个丫头望见门缝被挡住了，随后门被拉开，几个丫头重重摔在地上。
几个丫头也不顾谁压着谁、谁挤着谁，赶忙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来，眼角瞥见兀锦含笑坐在一边阴影里，白川冷着脸站在面前，低声问道：“好看吗？”
丫头们低着头不敢言说，白川闷哼一声道：“行了走吧，等什么呢？”
兀锦起来，揉了揉被箱子硌得难受的地方，看向落荒而逃的丫头们，来到白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所以说，在哪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白川勉强笑笑，兀锦附到他耳边说：“自从竹侯之后，鬼市就一直被掌握在了他手里。”
“那么……殿下就请准备好，明日我们同去可好？”白川转向兀锦，拱手问道。
“好啊，话说我军中有车马，就不必为我备车了。”
“殿下自便。”
待将兀锦送回，白川埋怨一通白萧没把门看好，方才罢休。
冬日的阳光温和，白川登上内府中央高塔，此处是整个雍州城最高之处。天地高远，白川突然怀疑起来，这府中又有多少是他人的耳目眼线？
入夜，白川在府中见到了流火。“回来了？”流火甩来一句话，白川微微点头干笑几声回应：“我流火姐，又怎么了？”
流火也不答应，就把他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将一本本册子整理好。白川也不知是怎么了，就默默将茶倒好，轻轻放在流火一边，伴随着“唰唰”的翻页声，白川抿抿嘴，深呼一口气，注意到流火单独放出来一本书，拿起来翻了几页，随后神情复杂地抬头看向他流火姐。
他看向流火的一瞬间，微微抬头窥视的流火迅速低下了头，躲避白川的视线。
那本书是关于龙阳君的话本。
白川沉默了，流火的脸被册子挡得严严实实。冬夜是静默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一晚，漆黑的夜空，不时刮过一阵寒风，引得树木枝丫不断地聒噪，在静谧的夜里不断歇斯底里地诉说着……
“所以……殿下是为了躲避人眼线？”流火压低声音说。
“是……”白川抹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那……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方式……”流火捂着脸，双颊泛着淡红，白川沉默着，心想着殿下对不起了，说道：“可能是殿下……”
流火的手头缓缓抬起，眼里透出震撼……
第二日，白川早早地起来，流火还在次间沉沉睡着。
备好礼物，家丁捧着随白川跨出大门。荆剑爷爷牵着马来到门前，就见白川披着淡蓝色衣衫，白玉冠上嵌金蝉，腰挂玉带。白川稍稍欠身道：“荆爷爷。”荆剑笑得露出几颗缺了的牙。白川看着几颗缺牙，不禁笑了笑。
“鹿山！”兀锦从白川身后蹦出来，指着自己腰上说笑道：“鹿山你这个腰带真有意思哈。”
白川仔细一看，那是自己的腰带，而且是他专门定制的腰带——上面镶嵌着金猫爪。
白川在喉咙里咳了一声，兀锦则是笑嘻嘻地。白川只得拉住兀锦，将他引到另一辆车前道：“殿下，请上车吧。”“好嘞！”随后兀锦拍拍手，路另一边一群人已经围住了马车。
白川拉着兀锦的手，将他扶上车，兀锦撩起帘子朝白川挥挥手，白川躬身行礼，听兀锦道：“行啦行啦鹿山，上车吧快！”“是嘞，殿下。”
白川登车，流火也早醒了，披着淡色斗篷梳妆好，拉着灵云，等待在车上。
兵曹李进腰佩马刀，骑马来到车边请示白川，身后一队十几骑士，有中军近卫、有穿暗甲的铁熊军，白川还专门把异谷赤安排在了车边，以示信任。
车内氛围依旧有些尴尬，但已经好多了。流火将礼盒整理好，白川坐在流火对面，马车启动，白川拉帘子时，看见庞典、程谦几人躲在门后，望着着异谷赤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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