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记-下跪

从那日在云深不知处用香炉入梦后，金凌便对香炉的梦境念念不忘，前几日从汴城回来后，金凌本该回家族处理事物，却在云深不知处住下了，几日来金凌总是时不时徘徊在静室门外，魏无羡多次问他所为何事，他皆摇头不语。

午膳后，魏无羡拿着陈情晃荡着回静室，蓝忘机跟在身侧静静的听他哼的小调，原本该和其他小辈们一起吃过饭午休的金凌早早站在了静室门口，见到两人过来时神情有些慌张，又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似的，魏无羡走到他面前用陈情敲着手笑的揶揄。

魏无羡：金凌，你老老实实说吧，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需要我去摆平？你放心大胆的说，别像个大小姐一样扭扭捏捏的，年轻人谁还没个闯祸的时候。

金凌：我又不是你，怎么会闯祸。

魏无羡：那你这几天什么情况？有什么你就说，我跟含光君会帮你的。

抬起头像是要确认一般，金凌看着蓝忘机，蓝忘机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金凌，虽然没有多说，但蓝忘机心里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金凌：大舅舅，含光君，我，我想再见见我娘，就一次，最后一次，可以吗？

蓝忘机：不可。

魏无羡：金凌，之前我们就说过的，就只能有那一次，这事物会伤害到你，你还小，未来不可估量，别被伤了底子。

金凌：可是我真的就想再见我娘一次，就一次行吗？

魏无羡：不行，听话，快回去午休。

看着魏无羡坚决的样子，金凌扑通一身跪了下来，长这么大他跪过祖宗祠堂，跪过天地，从未对任何人下跪过，此番为了能见江厌离一面，金凌连往常的骄傲都彻底放了下来。

魏无羡：阿凌，你起来，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犟。

不管魏无羡怎么拉扯，金凌就是牢牢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倔强的样子让人心疼，魏无羡背过脸，鼻子酸了酸。

魏无羡：蓝湛，要不成全他吧。

蓝忘机：不可，当初有言在先。

说完，蓝忘机转身回静室里，门外金凌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落寞，魏无羡也无法，对着站在远处树下偷看的蓝思追蓝景仪招了招手，两人应声走到金凌身边站定行礼。

魏无羡：思追，传信去云梦，请江宗主前来。

蓝思追：是。

金凌：你叫舅舅来也没用，我就跪这里，我想再见我娘一次，上次，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就一次，让我最后跟她说句话啊，就一句，一句就行。

话音落，金凌嚎啕大哭了起来，魏无羡眼眶也红了，见魏无羡少有这幅伤心模样，蓝景仪抓着金凌的衣服想扯他起来，金凌却铆足了劲就这么牢牢的跪着，膝盖的衣服在拉扯中变的脏兮兮。

见他这幅模样，魏无羡心中大痛，转身走回静室，门外只剩下蓝景仪陪着金凌，静室里蓝忘机站在小窗前，透过开着的半扇窗刚好能看到蓝景仪在说着什么，有些着急，而金凌还在用衣袖抹着眼泪。

魏无羡：蓝湛，让他在做一次梦吧。

蓝忘机：不可。

魏无羡：就一次吧，让他再见见师姐吧，这孩子就这一个念头。

蓝忘机：执念会变成偏执，会是他给他的修行带来劫难，为了他以后好，不可纵容。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一向说到做到，便也不多说了，跟着蓝忘机看着窗外的金凌低声叹了叹气，蓝忘机说的是没错的，修仙成道怕的就是带着偏执，若是过于偏执便容易走歪路，魏无羡虽说想让他圆了他的心愿，却也怕他会沉溺往事再看不到前路风景。

江澄来时已是隔日清晨，这一夜金凌已经跪的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眼神无光，而静室里的魏无羡和蓝忘机也彻夜未眠，站在窗边看了他整整一夜，江澄站到金凌面前叹了口气，原本一路上的怒火在看到这孩子的脸色时全部咽进了肚子里，反倒是对魏无羡的抱怨从心底涌了出来。

江澄：魏无羡，你就看着他这么跪着啊。

静室门被打开，眼下乌青的魏无羡和蓝忘机一起走出来，江澄看到两人这样，话语也止住了，他知道，魏无羡对金凌的爱护并不比自己少，而金凌的倔强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哄好的。

魏无羡：我说了他也不听，拉他也不起来，我想敲晕他又怕他醒了继续闹，所以把你叫来。

江澄：蓝二公子，我们谈谈吧。

蓝忘机：好。

已经没多少力气的金凌依旧跪着，江澄试着拉他他也不起，江澄知道今日得不到个结果他定然不会轻易放弃。静室外的会客厅里，三人坐在桌边，桌上新春的绿茶飘着淡淡茶香，雾气在三人中缓缓上飘然后分散，茶水一点点凉了下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

江澄：要不，让他在用一次吧。

蓝忘机：不可。

江澄：我知道，但是他还小，对母亲的思念不是一个约定就可以挡住的，魏无羡你也应该知道，金凌不会放弃的。

魏无羡：就是因为我知道，才会叫你来。

蓝忘机：有一就有二，这次破例，还会有下次。

江澄：不会，你放心，在有下次，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手轻轻抚着杯子边缘，江澄和魏无羡都看着蓝忘机，蓝忘机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若是那时候知道香炉有这作用，想来自己也会不顾任何人反对多次使用，在梦境中与自己的娘团圆，如今，自己是大人了，懂得了控制情绪，可是金凌还是个孩子，他还不如自己，他从小未在娘亲怀中享受过母爱，幼时失怙对他也是极其残忍。

蓝忘机：好。

江澄和魏无羡听到蓝忘机话音刚落下，立马起身出去告诉金凌，金凌听到消息后笑了起来，想站起来却腿麻的站不了人一栽差点倒了下去，两人赶忙搀扶着他直接进了静室，坐到矮榻上休息，矮榻对面，蓝忘机看着金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魏无羡知道，蓝忘机也是心疼的，这几年里每次金凌在云深不知处的衣食住行都是蓝忘机过问的最多。每次回兰陵时金凌穿戴的校服白色里衬黑色长靴都是蓝忘机打理好的，此番金凌在外整夜跪着，蓝忘机也站在窗内看了整夜。

江澄：金凌，我告诉你，下次你在这么自残，我就打断你的腿，与其跪废了传出去难听，还不如我直接打断了了事。

魏无羡：你就少说两句，

蹲下身，江澄和魏无羡一人一边卷起他的裤腿，膝盖处已经乌青了一大片，蓝忘机从身后递上药酒，两人叹了叹气给他擦着药酒揉开，许是太疼，金凌忍不住连连的吸气。

魏无羡：现在知道疼了，昨天不是还有勇气一跪就是整夜吗？

金凌：我，我才不疼，我就是，就是，，

江澄：就是？就是找揍是吗？

金凌：舅舅，大舅舅，你们就别教训我了。含光君，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我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就让舅舅打断我的腿，再也不让我来云深不知处了，行吗？

蓝忘机：伤好后再用香炉。

金凌：我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金凌看向蓝忘机的眼神很是急切，蓝忘机淡淡的眼眸看过去，金凌低下头，声音有些小，却也应了。

金凌：谢含光君。

刚要起身膝盖便传来了疼痛感，金凌疼的又倒吸了口冷气，魏无羡和江澄同时停下动作看着对方，就在两人将要继续掐起来的时候，蓝忘机微微摇摇头走上前，拿过药酒替金凌轻轻的揉开，金凌满脸不好意思，在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位舅舅满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