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渴望是挺渴望的——不过这个声音貌似在哪里听到过……
思索间，脑海里突然凝成一个人影，正是我记忆里这声音的主人——萧槐丹！
啧！我知晓来者是谁，自然不待见，所以并没有搭理他。
那方，萧槐丹见着我不理不睬的态度，自知是自讨没趣，叹声道是我无趣，自空气里显了隐去的身形。
还是老模样，萧槐丹一身西装，眼睛总是看着笑眯眯的，表面看上去就是一个和善的大帅哥，背地里其实坏点子多着呢。
不过萧槐丹既然来了，定然是找我有事。我现在是狗勾的身躯也无法沟通，萧槐丹自然知晓这点，他施了个法，将我从狗的身体里拽了出去，尔后在空中划了门，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萧槐丹：“这么生气是小黑，我可还是头一次见哦……不过新官上任，工作压力大，脾气大了点也没办法啦，你自己多、保、重。”
能有什么事情嘛……我可有每天去汇报情况的。 我心底暗下嘀咕。回想起当年黑貔发脾气的那次，差点把人类居所给灭了，我其实也没了底——毕竟他真的是一个很忍耐的人。
我乔装轻松地进了萧槐丹替我开的门界，那方黑貔也是一身西装，坐在桌前，正伏案批注公文。静静工作的他……看上去也没有生气嘛……萧槐丹那个坑货，害我担惊受怕半天……
我：“哟！局长，你找我？”
我故作轻松地向黑貔摆了摆手，顺便扯了抹笑脸。
黑貔见我来，那张冰块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只是抬了个眸子，低声道了句“等下”，便继续伏案批注他那叠成山的文书了。
尚久，我站在他面前都险些等睡着了，他这才将文书整理好，规放到文件栏里头。一切结束，他也没有闲着，在身后的文件柜里翻动着什么卷宗来——手指游走在编着号码与署好名的卷宗袋上，最终指尖停在了编号078，署名为情报泄露案上。
好巧不巧，这不正是与楠玉有关的那桩案子么……我的心头逐渐涌上了股不详的预感。
我试探开口：“这次找我来，是案子出了什么问题么？”
黑貔背着我，将卷宗缓缓抽出来，放到我面前，平静道：“的确出了问题。”
言尽，他将卷宗向我的方向移了移，示意我打开。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将那份卷宗打了开——卷宗似乎近期被打开过，我封装的时候，并没有将接口连接如此紧密。
如果……被打开过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关于楠玉泄漏情报的罪，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又多了一条可以做实证的有力证据——可是，这怎么可能……她在我眼皮底下，甚至都没有用过电脑。怎么会？
我抽出卷宗里的文件，里头赫然出现一张我未曾见到过的文字页。我挑出那张文字页，文字迅速化作了楠玉创造它们时的画面，而画面的正上方是她写下这些内容的时间——人间历2014年阳历7月20日，晚22时07分42秒。
这个时间……是昨天晚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那个时候明明在……在……
房…间…里……
昨夜的记忆全全涌了上来，是楠玉沐浴更衣之后，将自己关在了房里。那时夜已深，我是亲眼见着她钻进了被窝，目睹她房里的灯被关了去，电脑在桌上关着的，才暗自费了不少力，独自开门离开地房间……
她不可能会是奸细！那个每日被我欺负，但却总是乐呵呵，今天甚至为了保护我被打伤的傻人类……怎么可能会是泄密的奸细！她可能就是脑洞大开了些……
可……万一这一切都是她的苦肉计呢？她知晓我的身份，却没有拆除，伪装成正常的人类与狗的主仆关系，就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呢？和当年的那个人类女子一般……
两股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不停争斗，我惨 白着脸，握着那张白纸黑字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这……究竟是这么回事？到底……
“不说说看什么情况么？攸祁。”黑貔金色眸子将目光刺向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手里攥着那份文件，如鲠在喉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黑貔见我沉默，冷着脸继续他的话：
黑貔：“我记得你每日交给我的报告，内容基本都是她很正常，不用采取措施……攸祁，你过去是我的搭档，现在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想，情感不会左右你半分才是。”
我：“我……这次的确是在我眼下出的事情……但这文件并不是我发现的。莫非……”
我没有继续往下说，等着黑貔将一切的起因经过告诉我。
黑貔没瞒着我，索性将他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我：
黑貔：“这份证据是萧槐丹给我的——他说是有愧于你，便打算来帮你一次，怕你再被人类瞒骗了去。结果却正见那人类女人背着你，用电脑写地府情况，便将她写的内容留了档案。”
话音落下，他叹了口气，接着道：
黑貔：“攸祁，人类最擅长的便是苦肉计。那次的皮肉之苦，你这一次还不打算长教训么？”
我：“黑貔……我……”
我垂了眸子——那次被骗的经历么？回首那件事情，已然过去算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五百多年……
五百多年前，人间还没有如今的高楼大厦，没有喧嚣的车吗与闪烁的霓虹灯。那时的人们也没有如今的人类那般阔绰。五百多年前的那个时代，这片土地还是人类的皇帝在管理统治着，而那个人皇却不是个明君。皇帝整日骄奢淫逸，官道肮脏不堪，贪官污吏横行朝廷，百姓也是重税缠身，生活苦不堪言。
我和黑貔那时也不过是刚刚来局里的新人，年少气盛，那时我们两人虽是搭档关系，可实际的关系并不算好，时常会因为半点毫无意义的事情争个面红耳赤的，有时甚至还会大打出手；萧槐丹是我们的前辈，也算是我们入职的带教师父。那个时候的局子，和人间所谓的衙门相差不大，比起现在来，那时的局子外观上和现在的普通庙宇没甚区别，但里头的设施却是比不上现在的庙宇的。而且时不时还需要我们合力更新局子外的结界，以防止局子暴露在人间，带来不必要麻烦。
这些也都是些题外话，回到那件事情上来——
那是我与黑貔第一次两人搭伙，执行任务的时候。头次出师的任务很简单，只是收了两条魂罢了……
我与黑貔来到人间世的时候，那二人还未离世，不但未亡，甚至引导她们死亡的事件还远远未有到发生的时刻。
说是为了更好地准备，那其实是借口，其实是因为我知晓那日是人间的上元节，万家灯火通明，世间纷繁热闹的时候，只是满足一下自己当时的私心，这才早早拉着黑貔去了凡间。
来到人间，我与黑貔也无所去处，只能暂时借宿于我们的顶头上司——城隍爷的庙宇。为了防止人类找来，可又怕渺无人烟，我们二人选了坐落京师中，却是城里最偏远的庙宇。出乎意料，那庙宇竟是无人问津。
我寻思这情况自是不错，正好也可趁机溜去人间四处游荡，看看人间世最繁华的都城究竟是何面目。
不过想法是理想的，却不那般尽我意——正是人间上元节，祭拜城隍大人好像是人类的一个风俗。我与黑貔隐在神像里，等着有缘人来，也是想看看人类祭拜究竟是怎么样子的。
等了尚久，进来的确是一个哭哭啼啼的人类少女——
少女梳一干净清雅的发髻，面纱掩面，面纱之下是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颊，纵然是化妆，也未能掩去少女的青涩气。她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裙，配上一双绣花精致的鞋，步履缓慢地踏进了殿内。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
踏入殿中，少女跪在我与黑貔隐匿的神像面前，便开始掩面哭泣起来，任凭身侧布衣面露难色的少女如何劝阻安慰，她却始终无法止住自己落下的泪水。
我开始好奇了——听闻人间祭拜神明时，最是忌讳哭泣这类负面情绪了……这个人类倒是有趣的很，从进来开始便一直哭，索性跪下了，没了多余的体力消耗，哭的倒是更带劲了……
她虽是哭泣，却也只是哭泣，始终未开口讲话。对于为何哭泣的原因，好奇的种子被埋下，随她哭泣时间的增长，开始疯狂滋长，惹得我心里一阵煎熬。
沉不住气的我，索性从神像里显出身形，装作局子里偷懒看的话本里、神仙在人间显灵的模样，对面前哭的脸花的人类道：
我：“我乃地界城隍巡司，尔跪于堂前，掩面泣之，是有何祈求？”
见我显了形，还敢开口，隐在城隍大人神像里的黑貔吓到脸色苍白，慌忙与我神识连上，将我一顿臭骂——
黑貔：“喂！蠢货，你在干嘛？！我们不能干预人类的事情，出门的时候，萧槐丹前辈还特意叮嘱！你是要害死我们和他么？！”
我：“安啦。我不过想听听她说说罢了，没打算参与其中。只有不影响她的人生话，没有什么关系的。我有分寸……”
黑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自知阻止不了我，也不再多管。
以为得逞的我，却殊不知那日选择听她的诉说，却是一切恶果开始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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