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曾经有人这样告诉过我。
到底是谁呢?可能是很重要的人吧……
突然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使命,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我已经厌烦了这样无力的自己了。
我以前,是作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记忆中的那个少女……究竟是谁呢?
好累啊……
拜托了,不要再让我醒来了……
“啊……呼呼……”
浑身疲惫的少年睁开双眼,终于从现实中醒来,回归于噩梦之中。
——————————————————
旅途见闻:
神匙的吸纳能力不仅可以存储物品,还可以吸收一定量的魔力化为己用。神使的强烈的情绪波动也会以一种类似魔力的形式储存起来。
——————————————————
噔噔噔……
马车在通往苔野平原的林间行驶着。
格林倒在颠簸的马车中,模糊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头……好疼!”抚着布满汗水的额头,他忽然发觉阵阵暖扑扑的热流覆盖了整个身体。
格林抬起头来,眼前骇人的景象让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光系和火系魔法相互交错,不断产生爆炸的气浪,冲垮着剩余的残垣断壁。
半小时前还是充满活力的克里里村,半小时前还在准备晚宴的克里里村,就这样在一个黑龙神教的主教手中涅灭了。
“哈……哈……”格林的呼吸越发急促紊乱,棕色瞳孔的瞳孔也在烟火的映照下逐渐膨胀,似乎将要爆炸一般。
女人的哭喊,孩童的尖叫,甚至是村长被光箭撕裂的声音,都在格林的脑中浮现、回荡。
“不要……不要!”
“放过我们吧……”
“为什么做这样残忍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到底还少了哪一步?
我还缺少什么?
“力量。”
一种邪魅的声音从神匙中传出,顶尖的宝石早已由透明变成黑色,黑雾不断从中冒出,包裹住格林全身,似乎要侵蚀他的肌肤。
这是神匙保留着的格林的感情——绝望。
绝望的狂狼将他席卷、笼罩,他的内心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黑暗。
把这个扔下去……就会结束了。
铛、铛……铛!
神使失格。
“格林大人?!”汐察觉到了马车后的声响,立刻收紧了缰绳。不待马车稳定,就跑到格林身边。
“怎么了,格林大人?”
格林的手中正凝聚着千万金色碎片,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神匙显现在他的掌心。
格林脸色煞白,泪水最终也被漫漫黑夜浊洗成黑色。神匙是认主的神物,自从她愿意为少年展露锋芒的那一刻,她们就是一体的。
哐当!
神匙掉落在马车的木板底座上,恢复了古朴的铜色杖身。
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
格林终于放声痛哭。他抱紧双膝,掩面涕泣。狭小的马车空间中回荡着他压抑的情绪,哭泣声却如空谷传响,愈演愈烈。
是啊……黑龙神教!那群家伙一次又一次地妨碍我……德里克斯,我一定要杀了你!
神不在的世界里,复仇的种子在少年内心生根发芽。
汐抱紧她的主人一边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一边安慰他。
“已经没事了……我一定会保护好格林大人的……”说着说着,汐自己却也流下泪来。
那一晚,她告诉了他所有——包括她早就发现了黑龙神教的事,也包括她早就发现了皮克里的死,同样也包括她拜托村长安排了的马车的计划……
为了让格林能够活着离开,她想尽了所有办法。
“原谅我……格林大人……”
格林抱住她,靠在马车上,没有说话。
这一夜,他们不分彼此,相拥入睡。
直到第一只鸟在树林中歌唱。
“醒了吗?”格林正在用石头堆砌的火焰上烹煮食物。粮食已经告急了。
汐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她注意着格林的状态,放下心来。
咕噜噜的沸水声在寂静的林中回响。他们经过昨晚的奔波,驻留在了一座被秋日染红的山脚下。
“已经到秋天了啊。”格林望向森林深处,地上铺满了飞舞的红叶。叶子的形状奇特,三瓣叶像爪子一般向前延伸。
格林接过一片飘落在他面前的红叶,潜藏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
“枫叶……吗?”
“格林大人,这这叶子叫龙爪叶哦。‘风叶’是什么叶子呢?”
“这里没有吗?”格林问道。
“未曾听闻。”
“……可能是我故乡才有的树吧?”格林掀起锅盖,香气铺面而来。
我的故乡……是哪里呢?
突然间,一个清凉舒缓的声音从林间传来。
“施主的故乡,或许不在这个世界里。”
“谁?”格林半蹲着身子,右手已经按在神匙的白布条上了。汐也瞬间跳起身来,准备迎接突然的袭击。
“失礼了。”
一个头戴斗笠的僧人从林中现身,一步步向他们走来。他手中执有一根金色禅杖,上面还挂有四个叮叮当当的金属小环。木屐踩在满地的龙爪叶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且慢!贫僧无异与施主相搏,只愿能施舍些饭食。”丝帛一般的音色却如此牵动人心。
格林放下了戒备的姿态,转而递给那僧人一碗炖菜。汐的淡黄色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可疑的僧人。
“我可以坐在您的旁边吗?”
“嗯。”格林轻声应允。
僧人似乎有一种无法言的力量,能让人轻易信服。
是什么呢?粗布的衣着?还是简单地行囊?
“居然如此美味!”那僧人快速地吞食着汤水,格林看了不禁会心一笑。
“僧人没有忌食吗?”
“怎么会,吃饱了才有力气啊!”僧人摘下斗笠,笑道:
“贫僧名透也,敢问施主的名字是……?”
“叫我格林就可以了。”格林看向汐,她吃饭还是一如既往地慢条斯理。
“这个孩子的名字是汐。”
那人盘腿坐在青黄的地上,笑颜将双眼挤成一条线。
“幸会幸会!说来惭愧,贫僧已经许久未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了。毕竟最近阿尔迪亚还在持续发起战争……”
战争吗……
格林接过空碗,若有所思。
说到阿尔迪亚,就不能不说黑龙神教。如果它们的教皇为了一些益促使阿尔迪亚对其他国家发动战争,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透也先生来并不只是单纯因为饥饿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汐毫不掩饰地问。
“哈哈哈,小施主非常敏锐呢!实不相瞒,贫僧确实有事想要拜托二位。”
“不远处的山涧洞穴中汇聚了大量的魔力,而且这些魔力被一只魔精级别的魔物吸收,似乎已经进化为了魔将。放任下去的话,恐怕会开启灵智。”
“开启灵智后……会怎样呢?”
“控制魔物,加快它们的进化速度,威胁城镇安全。”汐用水魔法清洁碗筷,并收拾好,放进神匙中。
“回答正确,”透也把碗递给格林,表情逐渐严肃:“贫僧从苔野寺来到这里,正是为此。据说之前去讨伐的冒险者队伍仅一人生还。”
透也细致入微的目光穿过龙爪树林,停留在了看似平平无奇的山涧中。
汐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也将注意力集中在通往洞穴的岩石坡路上,水帘遮挡住了洞穴的入口,在岩壁下形成一个广阔的水塘。
“那是……一队冒险者?”格林也向山涧靠近,发现那是一个四人的队伍。
一个剑士走在最前面,身着重装甲胄,披有土色披风,应该就是他们的队长了;还有一个淡紫色短发,戴着眼镜,拿着华丽法杖的女魔法师;同行的还有一个发型夸张的男神官,和魔法师聊得正火热。
“那个人,很强。”汐来到格林身边,她注意到队尾一言不发的冒险者。根据她背后的红色长枪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份。
一身轻甲,披暗色斗篷,脸上裹着一层面纱。
在汐的眼中,她的魔力虽然没有与元素结合的痕迹,但魔力总量却如同星蓝色的火焰一般包裹了全身。
“气息沉稳,观察力似乎也很惊人。她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呢。”透也说道。
那名女枪兵瞥了一眼树林,略作停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快跟上去吧!人数多起来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很大。”格林提议道。
“格林君所言极是。”透也附议。
“我们走吧,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