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你咋才来?” 郑桓拍了拍他旁边的沙发空位,林德至意会,一屁-股瘫下去伸个懒腰,脚也顺势架在ktv玻璃桌面上。 “咳咳。”林德至先是重重咳嗽两声,颇似要宣布严肃事情前先朝天空放两枪,但怎么也压不住扬起的嘴角。眼角弯,眉毛翘,整张脸荡漾如被清风吹皱的春水。 郑桓见了脑袋上直冒问号,心里寻思着老林他是不是吃错了药,也不问为什么,静静等着林德至下文曰个什么之乎者也。 “本来是能早到一个小时左右的,但我遇见个姑娘表白......” 林德至话还没说完,正举着麦克风唱《白羊座》的王轩瞬间弹起瞪大眼睛盯着刚落座的西北黑汉,仿佛看见棵一米八五的铁树突然开了朵奇葩。王轩边上黄鑫也凑过来故意打趣道:“遇见姑娘就是拽啦~脚都支楞啦~架在桌子上~” “据说春天和意气风发很配哦,老鑫,你个有女票的还不懂?”王轩这边拍了下黄鑫,转头就往林德至那头贴过去,郑桓只得往后缩,任由他蛇似的从膝前蠕动过去。 黄鑫也学着样儿,大喝声:“人逢喜事精神爽.~"随后拍下王轩屁-股,两个人像根油条般叠到郑桓腿上又是阵打闹。郑桓无奈揪起这两个小东西后领子让他们坐好,同时目视林德至那双万年不刷的鞋,眼再朝地面一撇。 几个人这才坐好,林德至也不卖关子了,从裤兜掏出来张小纸条。郑桓离得近,先瞥见娟秀字迹写的行数字,王轩则飞手夺过,黄鑫脑袋挤到王轩一起,只看字条上写着: 【林先生你好,我是师范学院的佘诗秀,可能这样问有些唐突,就是说,您有没有女朋友? 如果没有的话,我的微信是************】 “虽说这个字迹看着像个姑娘,但是语气怎么感觉像是哪个男的编出来的呢?”王轩食指推了下眼镜,满脸怀疑,还别说那张娃娃脸严肃起来,配上小个子和短裤,真有几分死神小学生味道。 黄鑫和郑桓见了,点头表示支持王轩观点。尤其郑桓直截了当发问:“不是隔壁宿舍那帮孙子整你的吧?谁给你递的纸条?” 林德至涨红了脸正要辩驳,黄鑫却为他发声支援道:“你以为老林和你一样啊?” 此言一出,全场憋笑,红色从林德至脸嗖一下换到郑桓。郑桓则是直接跳起来,叫嚷着什么“那是隔壁贾诩他们太阴”,“谁能想到那帮13没事装娘们”,“我打死也想不到初次表白我的是男人”......KTV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老林讲出你的故事,让这个万年低情商单身狗死心。”王轩表示他要补一刀。 “咳咳。”林德至又是咳嗽两声以示全场安静,随即将刚刚的艳遇娓娓道来。 七月,蝉鸣。 众所周知大学城最牛的压缩软件是公交车,因为它永远不会超负荷,看似这一站塞满了人,但是转眼下一站永远都能再加上两个。 林德至早餐懒得起没去吃,睡到中午时候才知道王轩生日请客去KTV,赶紧起床收拾了随便食堂弄点对付了肚子就去挤公交。一上车,嚯,大满员。 仗着人高马大,林德至左推右拨到车后门处寻了个宽松位置站着,看眼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太阳毒辣,车里人挤人,没出几站林德至满头大汗,感觉那车内空调就跟没有似的。 走,停。 走,停。 车摇摇晃晃,人昏昏欲睡。林德至估摸着到龙城市区还要挺久,干脆依靠在根铁柱上眯起眼。 吵吵嚷嚷,走走停停。 骤然间林德至感觉胸口似被什么小东西戳到,惊的睁开眼,四周一扫也没见个可疑的,再低头瞧,原来是个小个子姑娘戴着顶草帽,那帽边上有点小装饰,刚好随着车抖动划来划去。 摸摸裤兜,手机、宿舍钥匙、钱包都在。林德至心里也安顿了下来。稍稍寸了寸,尽量让出和姑娘之间的距离,他拿出手机,在239联盟小分队(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 “再有四十分钟左右就到。” 回复他的是王轩 【视频】 【视频】 头一个,来自海南的黄鑫唱的水手。调调方言音很重,穿拖鞋踩在小凳子上,霓虹灯闪烁,海风苦涩那种感觉还真让他唱了出来。 其二是郑桓,他平时听歌少,曲库只有一个巴掌大,不计算手指头那种。正手滚滚长江东逝水,反手好汉歌,唱起来没有半星技巧,全是感情投入,吼的那叫杀气腾腾。 林德至就没打开第二个,因为他看见视频封面黄鑫捂着耳朵似乎在做点头的动作。为保护听力,不听为妙。 林德至收起手机,“噗嗤”笑出声来。自从认识这帮家伙,每次行动都是以团体单位,有时是四人团,有时和隔壁宿舍组八人团,热闹总是不少。没成想今天周末赖个床功夫,错过了当场看戏。 嗯? 胸口又被草帽边蹭了下,林德至寻思着是不是前边人太挤,转头又往门边靠。谁知他退多少那姑娘就扭扭捏捏进多少,往左移姑娘也左移,往右动姑娘也又动。 林德至看不见她脸,也没有那种以俯视图精准识别姑娘是谁的本事,推断可能她是什么相熟的女同学,便伸出左手弹了下她帽檐道。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你再近点我喊非礼了昂。” 那姑娘看起来有点被惊到,头往后仰了点,稍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待定了身形,又伸手去整理草帽位置,转而干脆揭了帽子,脆声道:“干嘛乱动人脑袋呀?” 这下子林德至迷茫了,心里极其想两手一摊问句姑娘你谁?但想想这么做也太不给人面子,不太合适,抓耳朵寻思了半天,露出个自以为挺阳光的笑容讲:“对不住弹您帽边小姐姐,我看你好像在哪见过,但我记不起来了,能劳你做个自我介绍吗?” “我叫佘萱,咱们肯定没见过。”姑娘抿嘴一笑,摊开手心展出个叠的方方正正的字条来,恰似个羊脂玉小蝶盛了块小豆腐。林德至见状,一指那纸条又一指自己,傻笑凝固在脸上,狐疑满肚子都是。 活了二十年,可没见过公交车上递纸条的戏码。她是要表白吗?这能是她要表白?在人挤人的公交车里用小纸条表白是否做错了什么? 男人心里能有什么弯弯绕绕,真汉子都是一力破万法。 林德至捻起纸条来,一点点打开。入眼是十分漂亮的字迹,再默看内容: 【林先生你好,我是师范学院的佘诗秀,可能这样问有些唐突,就是说,您有没有女朋友? 如果没有的话,我的微信是************】 啊这?我DNA动了呀,学习泡妞多少载,老天终于是送了个眼神好的姑娘过来林某人身边啊!“悠悠苍天,何幸于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窈窕淑女,我无心插柳你倒送上门”。 双眼迷离间,那些撩姑娘小技巧就在林德至脑海中走马灯似旋转。此刻他想仰天长啸,可姑娘就在旁边,只得硬生生忍住。绅士,且礼貌,不能猴急。 摸出来的手机也瞧瞧放回去,连带着纸条一起贯进裤兜里。 接着林德至目视姑娘,姑娘也目视他。想着该说点什么吧,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大脑应对程序里没有对这种情况做模拟啊。 干瞪眼,持续性干瞪眼,趁机多打量几眼。 别说,她这打扮挺素净,白色吊带裙子加个凉鞋,脸蛋虽说有点圆滚滚,但怎么看都应该是加分项。要问为什么的话,可爱的生物怎么胖都是治愈的存在。 靠站广播响起,车停人涌。林德至还未回神,哗啦啦,姑娘就像朵小白花,顺流就走,临了还莞尔一笑,十分让人倾倒。 等林德至反应过来跳下去追,左瞧右盼不见那个姑娘踪迹。只透过斑驳树影望见车站边小路尽头处有些农家房子,十分荒凉,说起来这地方出学校时应该常见,但今天头一遭跳下来看只觉得陌生。 再往进走了走,别说姑娘的影子,连蝉鸣声也没有,静且凉。 林德至心里有点发毛,吃不准楞个神的功夫那姑娘跑道了哪里去。也没再进,拿出手机想和舍友分享喜事,但手机没有一格信号。出了小路,信号也有了,林德至等着车脑海里想着该怎么吹牛显得让他们有期待感,但第二趟车来都没想好,上车到市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