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谢铭之女谢瓷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七皇子伏城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循先帝之意,值谢悄待宇闺中,与七皇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谢瓷小姐,您接旨吧?”
那太监的脸抹了一层比墙皮还厚的粉,一说话就像下雪似的往下掉。谢悄听着他用尖细的嗓音宣读完圣旨,毕恭毕敬磕了个头。
只是起来时眼角划过了一滴不经意的眼泪。
“丞相谢铭之女谢瓷接旨,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丞相府众人也一起磕头:“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势浩大啊,皇上。
她看着手中的圣旨,就像在梦里。其实早就知道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谢舞芸才去了宫里不到两个月,这封圣旨就到了。皇后娘娘应该对谢舞芸的表现颇为满意吧。
谢悄想到半月前刚把她封为京月郡主的事,只能在心中苦笑。
听说她要嫁的七皇子也马上封了安珣王,马上就要开始改建他的府邸了。
多般配啊,王爷娶郡主,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郡主已经闷闷不乐好多天了。
谢宇哲知道她不开心,换着法子哄她。给她搜刮新武器啦,亲手做小木驴啦,甚至哄骗五音不全的谢禾给她唱歌。
当谢禾像念经一般唱完一首歌后,谢悄还是忍不住笑了。
谢宇哲见她笑了,便得寸进尺要谢悄多吃点饭。
这几日谢悄是说什么都吃不下饭,平日里能吃两碗的她吃一口就说饱了。
她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她,母亲也常来找她聊天,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可是银子却一袋袋送到她院子里,有时候实在无聊,她就一颗一颗数银子玩儿。
“原来我们家真的挺有钱的。”她想。
不知道是因为冬季严寒,还是谢家“小太阳”悄儿的沉寂,导致整个丞相府冷冷清清的,不似往日热闹了。
怕谢悄做傻事,丞相安排了无数暗卫巡逻,日日夜夜轮换站岗,一丝差错都不敢有。
“呵......则良辰吉日完婚......现下宫里正在赶工建安珣王府,等建完,恐怕吉日就到了。”
谢悄暗自嘲讽。
好在这几日大雪,施工的进度难免缓慢许多,也许能拖到开春。
不知为何,她知道现在应该去找江予安说清楚,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人家也没有说过喜欢自己啊,就算是自己要嫁人了,也与他无关吧?
可是每当想到这里,脑海里又会浮现起那次喝醉了酒,江予安背着她慢慢在雪地里移动的画面。
洁白的大雪,温暖的身体,急促的喘气,还有亲密的耳语。
她和江予安说了什么呢?为什么江予安要背着她走?在那之前,为什么她要停下来?
到底说了什么,江予安是不是搂着自己呢?
谢悄整个人一塌糊涂,她想思考的东西总也想不清楚,每日如同行尸走肉般学习、练武,打发着时间。
冬天太冷了,太漫长了,厚厚的雪挡住了她前行的路。
她也变得不爱去外面走动,干脆一整个冬天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过着重复的生活。
就在上次见过面之后,她还以为不久之后又能见到江予安,他们又能一起去喝酒,去捉弄元笑。
可是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谢悄都没有勇气去找江予安。
耳边又响起那声浅浅缥缈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小绿见她双目无神,在一旁劝她:“小姐,雪停了,我们去小花园里走走吧。”
谢悄瘫在榻上,缩着脖子,捧着汤婆子,小声道:“冬天连花儿都败了,去小花园作甚。”
她突然想到江予安身上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了。
心底坠入冰冷的无边汪洋,她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瑟缩在烛火旁,慢慢的说:“好啦......你下去吧,我想睡觉了。”
小绿吸吸鼻子,眼圈儿渐渐红了,她不再说什么,而是给谢悄倒了一杯热茶,躬身退下。
而谢悄不出门的这一个多月,江予安找她都快找疯了。
他拜托元笑写拜帖给丞相府,丞相府又完好无损的给送回来。
想要偷偷翻墙进去,哪知丞相府巡逻的人不知为何要比正常多出好几倍,差点被当小贼抓起来,费了好大功夫才灰头土脸的逃出去。
只要有空他就要去往日里经常见面的茶楼坐着,甚至青楼也去过几回,可惜再没有人见过她。
她就像一个梦境,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有一日楚如述叫江予安陪他下棋,江予安忽然想到自己从前教谢悄下棋的模样。
她老是傻傻的走棋,下错了要耍赖,输了要耍赖,输多了还要闹脾气,不请她吃一顿都好不了。
一个不注意,指尖使力,居然硬生生捏碎了一颗棋子。
在楚如述惊讶的目光中,黑色的棋子粉末缓缓飘散在风中。
江予安的目光暗淡下来,“我输了,不下了。”
窗外的暴雪在不停息的下着,他突然想到那天谢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小鹿,小小声的对他说。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