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的糖

　　顾易上来那刻，宋林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小时候的画面，她在林泽家，沈芳不允许她乱跑，每被她抓到一次，沈芳就会打骂她，陈淑华那时候出去工作了，宋林从来没有和陈淑华提起过，因为说了又是一场争吵，而最后吃亏受尽辱骂的无非是她和陈淑华罢了

　　宋林一见到他就解释了一大堆，语言组织能力也比平常差了很多，磕磕绊绊的，她还没说完顾易就直接打断，顾易带着不在意的语气有些安慰的说

　　“没什么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林垂眼看了下抽屉，不重要吗？那为什么上面还有一个小锁子啊

　　顾易把手里的瓶盖递给她，水翻了？他侧头看了下书桌，果然是，宋林手里还有湿纸团

　　“把你手里的纸给我吧”

　　宋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里

　　“我自己扔就好了”

　　“你不知道地方”

　　说完宋林就乖乖的把纸团放到他手里，他朝着对面角落里的垃圾桶一掷，“啪”进了，明明就在身后，非要说的她不知道似的

　　顾易向前两步，宋林退到一侧，他弯腰把抽屉拉开问她“你要吃什么口味的糖？”

　　“什么？”她没说她要吃糖啊

　　顾易指着里面的软糖说到

　　“这个是你上次喝醉了闹着要吃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市面上有的都买了一份儿，后来我离开的时候你还醉着，我也忘了给你，就带回来了”

　　所以，那糖是顾易自己买的还是专门买给她的，宋林又看见了罐子里的糖，眼神有些暗淡，她开口

　　“我想吃罐子里的糖”

　　顾易把玻璃罐拿出来，放到红木书桌上转了一圈

　　“这个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你说里面的东西对你不重要，可外面有锁，不重要的话，为什么不能吃，一颗糖而已啊，房间里的电风扇吹的呼呼的响，却吹不散房间里的燥热，反倒引起了宋林心里的烦躁

　　“为什么？”

　　宋林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没什么资格质问他，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些

　　“这里面的糖放了很久了，有将近十年了”

　　十年？那……是她小时候送的吗

　　“这个，对你很重要吗？”

　　顾易的手指摩挲着瓶身“也不算，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小时候练琴每天都有的糖”

　　“那你为什么留着”

　　“我也想吃啊，可是后来吃多了有蛀牙，我妈发现了就不让我吃了，我就把糖存起来了，想着以后牙好了再吃，可是到现在牙都还没好”

　　宋林蹙眉，所以顾易一直说他有蛀牙都是因为她给他吃了糖？她分明记得清楚，她给他送糖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半年，每天一颗影响不大吧，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吃成了蛀牙啊，都是她的错吗？

　　但是她比他还吃的多啊，一开始会分一半给他，后来只分了三分之一给他，她到现在都没蛀牙

　　“你蛀牙是每天琴房里一颗糖吃出来的？”

　　顾易从抽屉把几包软糖拿出来

　　“不是，我那时候觉得糖好吃，除了每天下午钢琴上的糖，我自己还会买，我记得那段时间我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前嘴里都含着糖”

　　“你会自己买，那下午别人给的为什么要存起来呢”

　　他以为是沈芳给的吗，给他的奖励和鼓励吗

　　“因为我觉得钢琴上的糖比其他的都要好吃些”

　　其实她也觉得小时候的糖好吃些，因为有一半都给了面前这个少年，宋林忽然觉得心里堵的有些难受，就好像是沙漠里的独行者，明明太阳烤的她又渴又燥，前方就是一片甘霖，但是她没法过去喝个酣畅淋漓，就如同现在，她没办法说其实糖是她送的，她小时候就见他了

　　她拿起冰水喝了几口，她瞥了眼书桌上的软糖“我要个葡萄味的吧”

　　顾易在紫色包装里拿出小颗糖递给她，宋林撕开包装喂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味蕾里蔓延

　　顾易起身在书架旁翻出一个小的包装袋，他把剩下的糖都装进去了，刚刚拆封的葡萄味那袋他收进了抽屉里

　　“给你”他把包装袋递给她

　　“都给我干嘛？”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留着也没法吃”

　　宋林的手指勾过包装带，袋子在她手里左右一晃一晃的，像是湖面上平静的水面被掀起的涟漪

　　顾易把小锁子扣上没有锁，他的动作宋林全都尽收眼底，真的很重要吗，如果你知道那是我送的，还会一样重视吗

　　窗户外面有知了在鸣叫，是夏季的味道，宋林看着窗外是那颗高大的凤凰树，枝叶间点缀的都是红花，阳光从窗户透过来

　　宋林侧头看了眼被水打湿的书，笔墨被水晕开，朦朦胧胧的美，书面上沾水的地方显得凹凹凸凸的，欧姆定理？理科的题啊，他一个选文做这个干嘛？

　　宋林不解的问了一句“你写理科的题干嘛，这还是物理呢”

　　顾易向书桌这里迈了一步，伸手就关上的书

　　宋林看着他的动作“你干嘛，水还没有干呢”

　　她把他关上的书翻开，放到窗台上，晒着太阳会干的快些，顾易讪讪的收回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垂在两侧的手揪着衣边

　　宋林晒好书转过头“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顾易颔首，他松了口气，扫了眼窗台上的书

　　“只是，随便写写而已”

　　随便写写，一个文科生随便写写物理，厉害厉害，是智商限制了她的思考

　　红木书桌上摆着一盆绿植，看叶子像是菊花类的

　　“这是什么花”

　　宋林弯腰看了凑到盆栽前看一下

　　“雏菊吧”

　　“雏菊？你养的吗？”

　　窗口有风吹进来，阵阵清凉，和着花香

　　“不是，是我妈放过来的”

　　从他记事开始他房间里就有这盆花了，不对不对，是这盆草，他小时候到北城来学琴也带上的，高中也是从邻市把它搬过来了，无形中也就没把它丢下

　　“开花好看吗？”

　　“不知道”

　　窗台上的书被风吹的哗哗响，光与影间树叶也在摇曳

　　“你没见过它开花吗？”

　　“不是没见过，是它压根就没有开过花”

　　“啊？那这是花吗？你在哪里买的，是不是被骗了啊”

　　“我不知道，我妈说这是我爸送她的，我也问过我妈是不是被我爸骗了，但是她说它是会开花的，可能是养的方法不对”

　　宋林嘴里的软糖吃完了，还有一丝余味，她舌尖顶了下上腭，望着那盆浓绿鲜活的叶子，它开花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