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快点儿!”
天方大亮,便有穆府的嬷嬷吆喝着丫鬟下人干活。
“嗨呀!怎么笨手笨脚的!轿子马上就要来了,快点摆好!”
丫鬟们敢怒不敢言。
一个不入穆家眼的扫把星,嫁出去还为难她们这么多人忙前忙后!
鲜艳的大红花球挂上了穆府的牌匾,红毯子从前堂铺展到府前的两头大石狮子间。
过往的行人不时往府里偷瞄,都想一睹这位穆府大小姐的芳容。
“听说了吗?这回嫁的不是大小姐穆灵,是二小姐!”
“二小姐?穆府不就一位小姐吗?”
“听说了!这位二小姐是穆侯一个妾室所生的,母亲死的早,不受待见,这不,嫁的比大小姐还早!”
牧伧己在两位嬷嬷的拉扯下穿上婚服。
嬷嬷们并不怜惜这位幺子,在他们看来,他不过是穆府养的一个工具。如今有用处了,也就该扔出去了。
“张嘴!”
牧伧己顺从地张开嘴,抿了抿那张红纸。其他的胭脂粉黛,嬷嬷们都懒得给他画上。
不过也好,牧伧己心里想,他不喜欢这股刺鼻的香味。
大红马车和一队的随从奏着喜乐出了城,除了城后乐队就不再奏乐,随行的侍从也变得懒散起来。
“嫁个扫把星还那么兴师动众的,真是……”有人言辞不善。
“嗨,兴师动众不说,从莚城北上去洛城,途中要经过一座屠崇山你们可知道?”有经验的仆人神情冷淡。
“那又怎的?”
“屠崇山上尽是土匪帮子!”
“啊?”
队伍就这样担惊受怕地走了两天,起初还有些人不在意,后来到了屠崇山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车队走在出山的小路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过了这个山口就安全了!”
老车夫抽着马加快速度,走了一日早已筋疲力尽的几个丫鬟却极不情愿。
“都下山了,害怕什么?还走快些,都快累死本姑娘了!”
“就是!要我说,那些土匪帮子看见我们穆侯府的旗子,哪还敢来招惹?”
怨言不时从马车后传来,坐在马车里的牧伧己倒是舒适得昏昏欲睡。
“诶,凭什么我们都得用腿走,那个扫把星就能坐着马车双腿不沾地啊?”
“休得无礼!这是要嫁到秦伯府的人!万一哪天他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受罪的都是我们!”
“就是就是!我瞧他那狐媚样儿,跟他娘一模一样!”
一只箭循着月色飞来,直传车夫的胸膛,击倒马车门的一侧,在寂静的荒郊野岭发出一声极不和谐的怪响。
“啊!是土匪!”
“快跑!”
几个蒙着脸的大汉从山坡两侧冲向车队,十几条鲜活的人命瞬间化为血河。
马受了惊,弓箭手娴熟地向马腿射上一箭。
那马站不稳,径直栽在地上,红木马车也随之骤停。
车里的牧伧己屏住呼吸去听外面的声响。
有土匪操着一口方言,说那些死去的尸体如何处置。有重物坠地的声音,牧伧己猜想他们在瓜分车队后面的几车嫁妆。
嫁的新娘都是假的,嫁妆能有几成真?在翻了两三箱嫁妆之后,土匪头子不耐烦地走向马车,一脚踹到车轱辘上。
“三箱嫁妆,一箱银子两箱石子,你们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土匪头子讽刺完,一帮的土匪跟着哈哈大笑。
“老大!听说这是莚城穆侯家的大小姐!”
“哦?”土匪头子眯了眯眼睛,细长的瑞凤眼里散发出捕猎的快感。
“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子的穆大小姐,值这么些个嫁妆!”
土匪头子一手示意,两个小喽喽马上上前掀了马车的帘子。
“这……”
见两人迟迟没有动静,其他土匪也纷纷探头看向车里。
“搞什么你们?”
土匪头子烦躁地一把推开两人,看到那一袭红衣却也愣在原地。
小弟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芳容,可都被头子挡的严严实实。
“长啥样啊?”
“妈的……貌若天仙!”
“真的假的……”
牧伧己厌恶地皱了皱眉,把衣袖拉了拉,整个人在马车里坐着只占了一小块地方,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你叫什么名字?”
土匪头子一瞬间有想要个压寨夫人的冲动。
“牧伧己。”
牧伧己不卑不亢地回答。
土匪头子点点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红衣小美人儿。
“会伺候男人?”
“我是男的。”
……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使马车附近围观的土匪们都听到。牧伧己一言差点吓得土匪头子一头窜进马车。
“啥?”
“我是男的,不信,验身。”
牧伧己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在遇到土匪的时候如此镇定。
“老大!那咋办啊!这是个男的!”
“是啊是啊!这会儿可不仅把穆侯府给得罪了,还把那边秦伯府那也也得罪上了!”
“丫的都别吵!老子的办法想着呢!”
……
月垂半空,凉风阵阵。
土匪头子这么想都觉得自己血亏。那一箱银子两箱石子加这个小少年?怎么算他都算不出个大钱!
“有了!”
“啥?”
“给老子卖了!”
“卖哪?”
“盛京的霓虹楼!这小子白齿红唇,绝对值十娘的好价钱!”
土匪们说走就走,马车顺势拐向东北方向的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