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天降大雪,盖住了那人早已冷透的尸体。
“既不能救苍生百姓,那便下地狱祭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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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幕落,晴云万里。
远处群峰峦叠,山势绵延万里,好似巨龙雄踞于天地间。那山上满是壮阔的针林,笔直的树干直刺天空,天蓝云白,无边无际的针林峰峦却显出几分恐怖的压抑,阴风拂面,树干用力挣动起来,枝叶籁籁,呼啸倾倒的风声仿佛恶魔在低声谰语。
“魔族来啦!放火烧山啦!大家快跑!”
大殿后的人群本就躁动不安,不知哪个孩童喊了一嗓子,尖锐的童声直刺人耳膜,黑压压的一片人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仙君,这可怎么办,那,那魔族若是真攻进来了……”
“宗师,您快想个法子啊!”
“您快做个决断啊!要是不行,就放我们各自逃生去吧。”
“……”
大殿内一片狼藉,怨气冲天。父母在呼喊失散的孩子,老妇在念叨着家里那些财产,有人跳脚怒骂怨声刺耳,有人哀哀哽哭冤魂不散……
事情的焦点,似乎集中在人群最前端的一道白衣身影中。
那人马尾高束,护手泛光,扭身盯着人群。
她面目清俊,眉宇间透着股英气,单看背影几乎看不出来是女子。
那人皱着眉,良久,终于开口道:“大家静一静。菲洛不才,各位前辈都在于魔族战争中不幸殉难了,我虽修为浅薄,但也拼得全身性命护父老乡亲们安全,但望各位稍安勿躁,信得菲洛一回。”
人群嗡嗡哄哄的吵闹变成了窃窃私语,人人都用带着些质疑的眼神盯住了白衣女子。
菲洛也不再答话,径自转身,掌心中爆出几簇灵光,那暖金色的光芒自掌中滑开,相互交簇,相互缠绕,隐隐形成了一把剑的样子。
剑身金黄,剑锋雪白,精致细巧,挡格处是个古朴的钟表形状,通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剑气逼人。
何人不知,这便是神兵“逆光”。
“逆光,上清结界。”
菲洛拂手抬起那剑,掌间灌注灵力,逆光嗡嗡振鸣起来,倏地爆出几簇金光。猛然发力,剑尖噗地没入地中,金色的灵光顺着剑身渗入砖缝,四散蔓延开。
人群四角骤然燃起四个光点,金黄的结界铺天盖地展开,浑厚的灵力不断从菲洛掌中漫出,注入逆光。
这结界只有人能进出,魔、鬼、妖、仙、甚至神都无法近身,谓之“上清”。
结界消耗灵力极大,上清结界这种高级结界更甚。菲洛不引人注意地踉跄了一下,捏着逆光剑柄的手指发白,发狠般咽下喉间涌上来的一丝腥甜。
她从没有展开过这么大的上清结界,这时已在透支灵力损毁灵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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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群山暗尘满天,罡风带来一丝丝焦糊的味道。
魔族来了。
紫黑色的魔气冲天,魔族还没现身,光是压抑到可怕的气场,就已使菲洛身后鬼哭狼嚎一片,孩子瑟缩在母亲怀中,猫狗呜咽着,低阶弟子相互搀扶着抹着眼泪……
菲洛瞳孔一缩,凌厉翻滚的黑气中走出一小队人马,全都身披甲胄,精壮悍然,跟着为首一个黑袍人。
看来,这次魔族势在必得,必然根除最后一小群人族,甚至只派了这么一小队魔。
他真的认为我没办法了吗……
菲洛嘴角渐渐浮出一丝薄凉的笑容。
魔族隔着很远便停下了,半晌没有动静。直到人群又骚动起来之际,忽然魔族个个手擎法器,精壮悍勇的魔兵中,走出一个黑袍袭身的男人。
那人黑袍滚滚,罡风吹落的兜帽后露出一张苍白冷酷的脸,明明只有一袭黑衣加身,衣袂翻飞,玄色战靴踏在恍若寒冰的玉石板上,周身却无端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人不说话,也无一丝声响,在人族惊慌失措的哭喊和魔族虎视眈眈的注视中,淡然走近。
他直至走到界线,停在逆光前。
菲洛抿唇,没人看见她紧握到发白的指尖细细地发着颤,一道颀长的阴影打下来。
他自上而下逼视着她,神情冰冷厌恶。
“菲洛,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是个问句,尾音却是下垂的。
菲洛不吭声,只是冷静到木然地盯着他,黑黢黢的眼珠里映出一张如刀削斧劈般的脸,肤色苍白,眼里闪动着幽深疯狂的光芒。
视线恍惚,眼前人的脸似乎与一张少年意气风发的脸重叠了,少年清秀俊朗,温柔的笑意隔着虚空呼啸袭来,丝丝缕缕地渗入心底。
菲洛心中一紧,抬手拔起剑,不顾身后惊恐的呼声,毅然踏出结界。
她剑尖微抬,声音平静:“你何时见我躲过。”
他玩味似的眯眼看了她片刻,忽然爆出一声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洛宗师从不轻言放弃,非得抵死拼命到灰飞烟灭为止。”
“道林,你真的要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吗。”
声音颤抖着。
“不可饶恕?人族为了消灭我们,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事?海菲洛,你是人,但你在我这可以肆无忌惮,我可以对你心慈手软,放你逃走。但你有没有想过,能让我心慈手软的还有谁呢?”
菲洛眼神微动,正以为她要还击一句时,却骤然挑起剑锋,一剑刺了过去!
锵!
金属与金属发着狠碰撞,发出刺啦的摩擦声,让人牙酸。
道林在那一瞬掣出幽冥枪,僵持不过几秒,却又猛然收力,低沉道:“你疯了吗?!攻击我不用灵力!”
菲洛从喉咙里含糊地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一扭身稳下身形又冲道林猛扑过去。
道林瞳孔猛地一震,斜侧过身子,迎面撞上了菲洛化作虚影的身影!
……
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菲洛的身躯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流光,悄然消散。
道林抬手,幽冥随之化为一道暗紫的虚影,精准地截住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凌厉剑气。
他瞳色一沉,在刚刚的顷刻间便已明白了怎么回事。
要说这世上有谁最清楚洛宗师的习惯,那只可能是道林。菲洛主攻伐,攻击极其凌厉,却从不取险,刚刚那完全不加灵力的一剑相抵,明显只是用灵力制造出来的分身。
可动用这样消耗灵力的招数,却恰恰说明,菲洛不会退了,摆明心态,今日护死了人族。
道林劈手接住飞回来的幽冥,嗤笑一声,双臂平举,滚滚魔气轰然迸出,霎时间弥漫四野,盖住了两人身影。
天地间骤然变色。紫黑色的魔气冲天,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地,从外根本看不见两人身影,只有那一团团雾瘴一样的魔气中,不时迸出几寸几乎白态化的灵气。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收住了怒气与呜咽,死死瞪着不断发酵的滚滚魔气。
人界第一宗师,和魔界最高尊者。
打起来了。
按理说,两人修为大体相等,但菲洛还要分出巨大灵力维系上清结界,道林应占上风。可两人却依旧缠斗不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道林处处挑逗般地轻刺一击,却不发力,逆光袭来,也只是用幽冥往回一挡,也不反击。
他在放水。
纵然如此,爆发出的魔气灵光也贯彻天地,两人实力强悍深厚,令人齿冷。
天雷滚滚,大地震荡,魔气铺天盖地,灵气刺眼震悚。
神经稍微衰弱的已经不敢看了,闭眼,捂耳,深深颤栗着。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终于散去。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道林依然是黑衣翩翩,支颐斜倚着幽冥,似笑非笑地瞅着菲洛。
菲洛白衣胜雪,长身玉立,抬手淡淡拭去嘴角血迹。
“哎,怎么说呢,我又心慈手软了,快跑嘛菲洛,我不抓你的。”
菲洛看着他,无声地笑着摇头,她拖着逆光,剑尖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她笑着,哭着。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小洛,小心背后。”道林瞳孔一紧,声音还是戏谑的,嘴角却不带笑了。
幽冥划出多道锋利的气流,寒光闪烁,正一股脑向菲洛袭去。
菲洛却置若罔闻,倏地一掷手中逆光,足尖飞掠,一袭白影猛地向道林压顶般扑来。
她抱住了他。
道林瞳孔一下痉挛到最小,脑中嗡鸣,下意识想一把推开她。
然而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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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一瞬间很快。
一凉,一热,然后就什么都过去了。
道林睁眼,看见粉红的花瓣绕着他们,漫天飞舞。艳美娴静。
直到怀中人软软倒下时,他才发现,那是血花在飞舞……
他低头,看见逆光穿出她身体的一瞬。
刹那间,魂飞魄散。
“真傻,以为我会给你心慈手软的机会吗……”
“道林,我来祭你了……”
菲洛猝然阖上眼眸,只留下胸腔中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汨汨流淌,染红了白襟,绽出一朵朵猩红的血花。
逆光在菲洛抱住道林的一刻洞穿了两人身体,这是她早已设置好的结局吧……
只是逆光最终没有刺透道林的胸膛,它从胸腹之间穿过,一剑贯穿的,却是菲洛的心脏。
但他身为魔尊,只要不伤及魔根,何伤不能自愈?菲洛她难道不知道吗?她是最后灵力维系不住,剑走了偏锋,还是说,她舍不得杀我?
血泪模糊,盖住了眼眶,他看不见天,看不见地,只能用手感知着,用手感知着那人的尸体逐渐凉下去。
小洛,道林想,我能痴心的,小心翼翼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觉得,你舍不得我吗……
碧野万里,物皆噤声。
心脏穿透,灵脉崩断,灵核破灭,元神消散。
菲洛,你不会疼的吗?!
他突然撒手放开她,仰天长啸起来——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如浓云泼墨,滚滚黑云见不时打出几道炽热如白昼的雷光,撕裂空间,似乎连空气都被烫的微微颤抖起来。
瘴疠邪气从道林体内勃然而出,骤然间吞灭了世间万物,只有菲洛死前留下灵力镇守的上清结界还在苦苦支撑着。
他低头俯身,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捧起她,一步步走进黑暗深处。
再没有回头过。
乌云翻墨,空气中酝酿着可怕的气息。
终究还是来了。
天雷劈下的瞬间,道林五指猛的发力,指尖几乎锐化成了野兽的獠牙,指甲暴涨,噗地一声刺入心胸!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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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初,天地人神混乱之际,人界宗师海菲洛牺牲自己,保下魔族威胁下的最后一小批人族,魂飞魄散。魔界帝君道林为救此人,割裂元神,补全魂魄。
两人双双陨落,堕入地狱。于千万年后才得再次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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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初开新坑,请多多关照呀~
未央本文主洛林,人设可能稍有点奇怪(划掉)
未央作者文笔渣渣,严重OOC
未央感谢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