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大殿下，神界万年来，便从未有主动叩问祖神之举。你，当真要如此做吗？”芜浣担忧地望着她，正欲上前，却被玉照止住。她白衣落落，站在乾坤台上，对着应生石，目光专注：“阿浣，我已经决定了。”

芜浣知道她的性子，玉照虽温柔，却也执拗，她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

伸手按住应生石，玉照合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父神在上，玉照斗胆，敢问父神，何为混沌之劫？”

雷霆万钧，从空中坠下，将玉照劈开。芜浣见状想要上前，却见玉照一手撑出了结界，将她困在外面，再度问道：“敢问父神，何为混沌之劫？”

又是一道雷劫。

“敢问祖神，何为混沌之劫？”

三道。

……

“敢问祖神，何为混沌之劫？”

二十一道。

……

“敢问祖神，何为混沌之劫？

四十九道。

玉照吐出一口血，她强撑着站起来，不顾身后芜浣的哭喊声，再度询问：“敢问祖神，何为混沌之劫？”

——雷劫终于停了。耳边吹过的微风化作一声长叹，似是无奈地妥协了。应生石上浮起两行闪着金光的字迹：混沌之劫，十八万年一逢。唯上古以身应劫，方解众生之难。

玉照心头一颤，身子已然软了下去，她又哭又笑：“原来如此。原来，果真如此。”她看着应生石上写着的‘上古’二字，不甘道，“父神创造上古，便是要让上古替三界挡劫的吗？！阿父！上古何辜啊？她不过一万岁，你如何忍心啊……”

应生石上的字迹散去，化作一道流光，在玉照面前化作一段记忆，那是，属于祖神擎天的记忆——

数十万年前，天道有缺，着降下意识，欲以祖神擎天合道，填补天道。擎天化身天道，却因人间界未开，依旧无法彻底补上缺失的天道。每逢十八万年，便有混沌之劫降世，欲毁灭三界。无奈之下，他与天道挑中了玄一，命他统领众神，是为第一位混沌主神人选。

十八万年转瞬将至，擎天告知玄一混沌之劫的真相，愿他为三界奉献自己，身化人间界，照拂众生。玄一却不甘赴死，公然叛出神界，堕神入魔。至此，擎天便知他不能成为三界共主。他的心中，没有大爱。

眼见混沌之劫即将到来，擎天不得不再行挑选混沌主神。而这一次，他选中了由天地间的第一团清气化生而来的玉照。

玉照从混沌之中诞生，开出灵智。她承天命而生，生而携带世间生灵法则之力，是成为三界共主的最好人选。擎天和天道都对她皆寄予厚望。有了玄一的前车之鉴，二人心知，三界需要一个主神，否则以玄一的野心，若见神界群龙无首，必然生灵涂炭。如此权衡利弊，擎天取来了另一团清气，创造了上古。

他费尽心力，与天道一道培养玉照，只待她长成，守护三界众生。玉照也确实如他所愿，她生来大义，宽厚待人，爱护众生。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神可比她更仁慈，比她更能肩负起三界重担。

为了不让上古的灵力进展太快，动摇玉照的主神之位，擎天封印了上古的神脉。只有靠着她自己的努力开通神脉，才有可能在万年之内修成混沌之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劫数。玉照是天命选中的主神，主神令羽只会认她为主，但却不能太早认她为主，否则有她珠玉在前，众神凭什么弃她而选上古？所以玉照感应主神令羽只会失败，不可能成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今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只待上古应劫，只待玉照成为主神。

回忆到此为止，应生石上的字迹变成了一行字：主神无小爱，三界与上古，你终究只能择其一。

——可以说擎天为她铺好了路，他为她做尽了一切事情，他是真的为了玉照算好了所有。可他独独没想到的是，玉照太过重情，她舍不得上古去死，三界众生她要护，但唯一的妹妹亦是她不可舍弃之人。而天启开启灭世阵法，更是差点毁了他万年来所有的布局。

玉照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无力地站起身：“天启叛神、月弥陨落、上古应劫。这一切的一切，原来皆是因为我吗？”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嘲讽地笑了笑，“什么混沌主神？我这个人，明明生来便罪孽深重啊……”

阿父，你总劝我做主神。可踩着兄长和妹妹的尸骨坐上的主神之位，我真的会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