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蔷薇

　　还是十几年前，江家和隔壁言宅在同一个院子里，那时他们都才五六岁左右。

　　言现从小就调皮，上学一周都能被请家长好几次，经常和同班的小朋友一起打闹，因为性格开朗，所以在班上很受欢迎。同样五六岁的江研就要比其它小朋友要成熟一点，老师说什么都会乖乖听话，不管言现怎么逗他，他都不怎么会笑。

　　可就是这样两个性格不一的小朋友，在那年春天在同一个院子里遇见了。

　　那时的江研和老爸老妈一起搬进了这个院子，正值暮春，院墙边种了许多蔷薇，五月中，紫红色的花骨朵一株一株相继盛开。

　　花香味很浓，飘进小江研住的房间里，洒了满屋子的童年。

　　小江研被花香给吸引了，小心翼翼地来到院子墙边，像研究一样新事物那样死盯着花瓣，好像能盯出个洞似的。

　　看得正投入，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把他想要去摸花瓣的手给抓住，小手抓得死死的，表情很严肃，但是声音却说不出的稚嫩：“嘿，你不可以摘这里的花！”

　　小江研抬眼看着言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他小声说：“我只是想摸摸......”

　　他们俩的相遇，也奠定了后来他们俩打架的基础。

　　时间被蔷薇的花香阵阵卷走，小江研的性格越来越冷，他和小言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话痨捣蛋，一个冷清傲娇，曾经还因为一道数学题打了起来。

　　小江研觉得刚刚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过程不太准确，罕见地和小言现说了一路，而某人却不太知好歹，和小江研怼了一路，小江研忍了他二十多分钟，最后忍无可忍，抡起小小的拳头往他身上砸。

　　他力气没有小江研大，被砸得话都说不出来，又抡回去了一拳，然后两人就恶狠狠地打了起来。

　　江母上一秒还看见两个小家伙和和气气地在商讨数学题，就进屋几分钟的时间，就直接打起来了，而且还是自己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儿子占了上风，她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喊着哥哥来拉架。

　　两分钟后，小言现顶着一脸伤疤瞪着小江研，小江研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了，被哥哥拍了一下背。

　　江母把两个小家伙拉到一起，笑容蔼蔼地对他们说：“小石头，你给哥哥道个歉。”

　　小江研还是挺听话的，先是翻了个白眼，才皮笑肉不笑地拉住小言现的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不是很情愿道了声“对不起”。

　　哪知道小言现非要往枪口上撞，特别诧异地大喊一声：“小石头？”

　　“......”小江研心里那根导火线被彻底点燃，他也不装什么好孩子了，扑上去对小言现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把自己也打得皮青脸肿才罢休。

　　江研觉得，那一段时光可能是他目前为止过得最快乐的时光了，没有成绩的负担，每天和言现打打闹闹，其实也不是很烦。

　　只是岁月不留人，十岁的时候，言现要和老爸老妈一起搬去外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天中午，小江研坐在江母的怀里，哭着嚷嚷着不让他走，那是言现从认识他起，第一次看见他哭。

　　小江研看和妈妈哭不管用，跑过去拉住言现妈妈的手，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太清楚：“陈阿姨，言、言言他能不能不、不走......”

　　这样的哭喊没用，小言现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小江研好点，干脆和他开玩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小石头，你要是分化成了omega，等我回来我一定娶你。”

　　“谁要你娶啊......”小江研知道，不管他再怎么和他们闹，言现还是要走的。

　　晚上的时候，小江研一言不发地看着小言现上了飞机。

　　从那之后，隔壁的大房子空了好几年，院墙边的蔷薇开了又败，反反复复好久，却还是没等来那个只属于这里的少年。

　　蔷薇的叶片散落了一地，七年前的一点一滴反复在江研的脑海里浮重复，思绪不可抵地往外涌。

　　身边的言现用手抚了一下枝藤，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声音轻轻的：“后来，那栋房子一直没人住吗？”

　　“嗯，来过一户，被劝走了。”江研点头，把他带进了宅子里。

　　这里好像和七年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秋千，后花园，墙边的蔷薇，可是给言现的感觉，却是很陌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都已经长大了。

　　“妈。”江研朝花园里坐着的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打了个招呼，那是江母。

　　江母转头，看见江研身后熟悉的男孩，没太反应过来，只是莞尔，优雅地点点头。

　　“江阿姨。”言现殷勤地跑到江母身边的椅子坐下，摘下口罩冲她笑笑，“是我啊，言言。”

　　这个清脆又浑是少年感的声音让她心头不禁微微一震，眼里不知怎么积满了泪水，她笑笑，把言现往身边拉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言言，七年不见，长高了啊......”

　　“嗯，一米八了。”

　　江母太激动了，拉着言现聊了很久，大多数都是问他家人的情况，江研插不进去话，默默给他们倒了一杯茶，独自上楼了。

　　天色有些晚，浅蓝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星，不时吹来的晚风轻轻撩起江研桌边的窗帘，隐约还带着阵阵花香。

　　江研坐在书桌边，手里拿着的笔不时转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笔迹，书桌边的落地窗能看见言现和江母坐的地方，他们都是聊的家常，有时聊到有趣的地方，江母还会被言现逗得哈哈大笑，看起来他们更像是一家人。

　　他自从言现走了之后，就越发不爱说话，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家里人的关系也一直不是很好，仿佛他们只是住在一起的邻居。

　　江母很想和自己的儿子亲近，可是没有什么话题，要是聊小时候的事，江研就会找各种理由拒绝交流，躲进房间不出来，近两年哥哥回来住情况才好转了一点。

　　楼下两人的聊天内容被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自己很想言现，但是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互怼，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等的那七年。

　　言现忽然站起来朝这里打了一下招呼，喊道：“江研！你吃不吃小饼干？”

　　“......”江研瞬间对言现起了杀心，转笔的手握得死死的，只想一拳抡到他，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他抬手把窗帘拉上，去卧室飞快的洗了个澡扑到床上发楞。

　　手机里放着一首很熟悉但是记不起名字的英文歌，带着耳机循环播放，这种小小空间的错觉让江研很有安全感。

　　“Without you ，I don not know if l could take this road……”

　　晚上了，言现已经走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窗外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明月照在院墙上，还有一两支鸟儿还未回家，落在柏树的枝头，传来几声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