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衍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喊他“老温”,这次的声音特别的真切,不似梦里那般那么遥远。
睁开眼,一张峻秀的脸无限放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两边的头发被别在耳后,身后披散着一头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睡衣随意的系着带子,胸前一片风光一览无余,脸上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整个人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温柔。
“老温,我好饿,你快起来给我做些吃的。”周子舒看到熟睡的温衍终于睁开眼睛,摸着自己的肚子,很是委屈的撅着小嘴。
温衍看着周子舒撅起的嘴巴失了神,饿了?我看你就很好吃。
周子舒看到醒来的温衍没有反应,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老温,我饿了。”
这一推把温衍出走的元神给推了回来,连忙坐了起来,微促着眉头,“周先生,你随便进入别人房间的行为非常不礼貌,想必你那个朝代也不可随意进出陌生人的寝室。”
周子舒听到“周先生”三个字的时候,眼里掠过一丝不察的错愕,而后又布满受伤的神情,“老温,我是阿絮,我们以前······”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衍打断,“不好意思,周先生,我想我们还没那么熟。”
“我知道了。”周子舒一脸失落,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出了温衍的卧室,我虽日日思君,再见君却不识我。
温衍握了握紧拳头,他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罢了,周子舒伤不伤心干他屁事,稳住!
想是这么想,温衍还是下床换了身衣服,客厅里没看到周子舒,看着紧闭的客房门,温衍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去。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周子舒的心有些一紧一紧的抽搐着发疼,若他真是老温,怎会舍得这般待他,终究,这一世的温衍不是他的老温吗。
就在周子舒想着这一世的温衍看起来过得很好,或许他本就不该来扰乱他的生活,只要默默的在远处看着,看他结婚生子,找一个相爱的人携手一生,就足够。可是那个带着温度的,活生生的老温,那么让他贪恋,即使他忘记所有,即使他只认为周子舒不过是一个陌生又不懂礼节的“周先生”,只要能近距离的看到他,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就只触碰一下,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他不害怕在没有温客行的世界孤独,只害怕在有老温的世界里继续孤独的旁观,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这是神明的指引,那就让他再自私一回,这一世,永远的陪在温衍身边。
正在周子舒陷入沉思的时候,外面的公寓门再次打开,温衍拎着两个餐盒进来,明明可以交代秘书去办的事情,他却因为一早的心烦意乱,自己出去到旁边酒店打包早餐回来。
把餐盒打开,里面各式的早点都摆放好,可客房的门还是紧闭着,里面的人依然没有出来的意思,这个怪人,不是说自己饿了吗,闻着香味不能自己出来吗。
最后温衍还是妥协的去敲门,“吃饭。”
房门打开,温衍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气馁的脸,迎接他的却是一张阳关灿烂的笑脸。这笑容,美好到想把世间万物都捧到他面前,任君挑选。这一刻,他竟有些羡慕那个“老温”。
“今天这么丰盛吗,以前我们每天早晨都是两个小菜一碗清粥,让我看看你做饭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周子舒坐到餐桌前,夹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放,好久好久,他都再没吃到老温亲手做的食物,加上下山后就再没有吃过东西,现在已经饿得能吃光桌上所有的东西。
“我···”温衍看着一样一样仔细品尝的周子舒,硬是把“买的”两个字咽进肚子里,那个“老温”会做饭有什么了不起,这世上难道还有他温衍买不起的食物吗。
“老温,你也来一起吃。”周子舒又夹起一个小笼包,他好像很喜欢吃这个小笼包,看的温衍都想过来尝尝这个小笼包到底多好吃,他怎么从来没觉得这个小笼包这么美味。
“周先生,我可以跟你谈谈你口中的那个老温吗,我想我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温衍觉得周子舒现在应该休息够了,思维也恢复正常,可以跟他说清楚这个“老温”的事情,他就不必一直留着一个陌生人在家里,他还很不适应。
闻声,周子舒放下刚刚咬了半口的小笼包,满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叫我阿絮,否则免谈。”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叫你阿絮吗?”能问出这句话来,对温衍来说,已经是一种让步。
周子舒斜仰着侧脸,却用一种调皮的语气回复他,“因为啊,我就喜欢你这么叫我。”
“呵,我看是你那个老温喜欢这么叫你吧。”温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竟有一丝酸意。
“不是我的老温,是你,你就是我的老温,你是温衍,也是温客行。”周子舒异常笃定的语气,加上要把温衍一眼望穿的眼神,让温衍都快相信他真的就是那个“老温”。
温客行?这个名字,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可是却那么熟悉,温衍觉得脑海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在那片空白里,似乎藏着很重要的东西,却被他给忘了,他努力的想要去寻找,那片空白又凭空消失。
到底是什么呢,他忘记的那些,还有温客行,到底是谁?
“阿絮?”温衍只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阿絮的周子舒心里的那道防线陡然崩塌,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他无数次环绕在脑海的呼声,现在就真实的在耳边响起,眼泪不听话的一滴一滴,一串一串的从眼睛里跑出来,周子舒不想哭的,自温客行离开他那天起,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走过来,有时候实在想老温想得发狂,他就去雪山上倚着他的冰棺跟他诉说他的想念。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相思的煎熬,他终于懂得什么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懂得什么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尽完他对四季山庄的责任后,他终于了无牵挂,自己踏入冰棺,长眠在温客行的身边,从此相伴,也不用再受一个人的相思之苦。
温衍看着接连不断的眼泪从周子舒的眼睛里涌出,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一点一点抹干他脸上的泪水。为什么呢,明明才一天,他就见不得他的眼泪。
“如果你现在停止哭,我可以答应以后叫你阿絮。”算了,称呼罢了,叫什么他都不吃亏的。
周子舒迅速用睡衣袖子擦干眼泪,心里想着,老子管你是温客行还是温衍,还不是被我这套吃得死死的。一开始听到温衍喊出阿絮,周子舒确实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后来看到温衍的反应,索性将计就计,别以为再一世你就逃出我的手掌心,只要是老温,就难以逃脱周子舒。
两人吃完之后温衍看着周子舒丝毫没有换衣服的想法,无奈打通了秘书的电话:“陈秘书,你帮我买几套比我小一号的衬衫跟西服送到我公寓这边。”可是转念一想周子舒披着长发穿西服的样子,又改口:“算了,准备几套休闲服吧,另外我今天有事酒不去公司,你帮我把工作都往后安排下,辛苦。”
挂完电话,温衍看到吃完早餐的周子舒就那样把剩下的空盒子跟没吃完的点心留在餐桌上,他自己老神在在的从他的书架上拿了一本《纯粹经济学要义》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丝毫没有一点在别人家作客的自觉性。
好似眼前这一幕已经在他脑海里发生过千百遍,温衍收拾完餐桌之后也拿起一本《资本论》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了起来。
十分钟的安静,温衍突然发现不对,按照周子舒昨天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怪人要真是古人穿越而来,怎么会看得懂《纯粹经济学要义》这种1874年才出版的经济学书籍。
温衍好奇的盯着全神贯注看书的周子舒,盯了好久都没发现周子舒脸上出现什么奇怪的表情。
“老温,你看我美吗?”周子舒像是察觉到温衍投射过来的目光,把小脸从书中移开,又是一副俏皮的表情,语气里满是调侃。
这个问题温衍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眼前最让他好奇的还是周子舒看书的事情,“你能看得懂?”温衍用眼神指向周子舒手里的那本书。
“字分开来每一个都认识,就是凑成句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完周子舒又把精力投入到眼前的书上面。
“那你还看什么?”温衍更是好奇了。
“学习一下你现在的语句词汇,更好的跟上你的脚步。”周子舒回答的十分坦荡。
温衍无言以对,看来给周子舒找补课老师的事情要抓紧时间完成,看他什么都不懂起码得找个小学老师,转念又想到他连数字都不认识,汉语拼音也不会,还有简单的英语词汇,算了算了,还是找个幼儿园的老师吧,想要跟上他的脚步,周子舒啊周子舒,你可得下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