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鹿晗收到信的时候，他正站在院子门口，他长出了微微的胡茬，脸庞是脏脏的灰，额头上还有着刚刚结痂的伤口，他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但即使这样，透过他如水的眸子，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感觉。

他用衣服蹭了蹭手，这才接过信，他纤长的手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他有些笨拙的撕开信的一边，生怕破坏了里面的信纸。

他还没来得及看。

战争的号角吹响了，镇子一边突然遭受偷袭，所有的在大院里的红军们，放下手上的活，拿起枪就往外跑。

鹿晗急忙把信好好的揣在全是补丁的衣服内兜，跟上了部队。

那边，是炮轰的声音掺杂着惨叫声，还有各种枪支不断射击发出连续的枪声，一座座小土房坍塌，有些地方燃气了熊熊烈火。

鹿晗抓着枪的手紧了紧，他回过头，旁边是他在队里的队长，也是他最好的兄弟“队长！我的遗书在老地方，如果我死了，记得给我的家乡邮寄过去。”

鹿晗的遗书是早早就写好了的，他怕如果有一天战死沙场，家里人还在傻傻的等个死人，他的遗书里包裹着他每个月的几张米票，那是他每天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队长来不及多说，提起枪就冲向一个倒塌破损的墙后大喊“我的也是！”

随着战友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对面的炮火越来越衰弱，鹿晗不断的抬起枪，指向敌人的胸膛，时不时拿起手榴弹奋力一甩。

敌人的机关枪变得密集剧烈，疯狂的扫射，仿佛这种杀人的感觉使他们得到快感，鹿晗一个一个的快速塞着子弹，又不断的抬起枪杆，他的体力渐渐不支，最后，他的手臂感到一阵距离的疼痛，冒出滚热的血。

鹿晗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强行保持着姿势顽强抵抗炮火，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一向清澈的眼睛有些浑浊。

空白，大脑一片空白。

短短的几秒，鹿晗的身子被炮火卷起，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米远，碰的一声掉在地上，而他的四周，是数不清的尸体，有战友的，有老百姓的。

他的耳边出现这剧烈的蜂鸣，想要撕扯他的耳膜，他的实现停留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他的视线逐渐的模糊，而那封信，在他考进左心房的位置，他的心跳渐渐衰弱。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嘴唇干燥的爆皮，嘴角边渗出血，形成一流滴落地上，他的心跳渐渐衰竭，他费力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之后，他的世界逐渐黑暗，直到彻底失去了光明，直到他没有了任何知觉，。

鹿晗临死之前好像看见了他的一生，他仿佛看见了儿童时竖着两个辫子的姜湄，此时眼睛弯成个月牙站在那颗老桃花树下，笑嘻嘻的看着他。

又仿佛看到了姜湄再长大一点，正兴致勃勃的为他唱几句戏曲儿。

再后来，他看见了穿着红色的喜服的姜湄，此刻两颊的红润使她看起来十分俏皮，站在他面前说有点严肃的说“我爱你。”

最后那一刻，鹿晗看见，姜湄在山坡时的样子，其实那天，他知道姜湄在山坡上望着他，他没有回头，他怕回头看她一眼后，就会下不了决心。

他眼角的泪和血混在一起，又掉落在泥土中。

“我再也没力气拥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