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窗外的风景不停变换。心跳还像平时一样平缓,有力,但是总是感觉闷闷的,有一些许的喘不上气。虽然并没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或许也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但是心里就是莫名地感到难受。
难受吗?为什么要难受呢?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种感觉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跳、话语、动作,他仍然可以像平常那样没有异常,他可以不去放在心上,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地去在意,去上心,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去想这些奇奇怪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总感觉胸口有什么石头压着一样,推不开,甚至推不到,看不到,摸不到。
就好像语言一样,像思想一样,像时间一样。像那些挥之不去的言语,像那些挥之不去的累赘,像那些挥之不去的亏欠,像那些挥之不去的愧疚,像那些挥之不去的情感。
好像感受到了,好像感受不到。
我的血液仍旧在汩汩流动着,我的心脏仍旧在勃勃跳动着。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直在源源不断地经过着血液。我活着。我一直活着。
过了不多时,车就抵达了。
是那个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十一月初的风还是很新鲜,柔柔泛起海边的波澜。天边是千篇一律的蓝还有千篇一律的白,和千篇一律与海的相交。蓝与蓝的碰撞,蓝与蓝的交叠,蓝与蓝的融合。
海好像没有儿时那样清澈了,好像一直在随着时间,随着岁月,日渐沉淀,日渐深沉,日渐黯淡。
海的颜色,儿时好像是清澈的蓝,像是她话语的诉说,和嗓音一样,清澈,眷恋。
现在日益消沉了,向着月夜的深蓝靠近。
所有都日益消沉了。
那时海的颜色跟天空溶于一体,是直到如今,在夜深时,跟夜月溶于一体。
夜深了,海渊了。
拉回思绪。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墨,我到了。”夜屿启抬起手机,给屏幕前的墨羽菲报备。
“到了?那好。我挂了哦。屿启,一切顺利。”墨羽菲最后叮嘱了一句。
“好。等我回家。”夜屿启说完,看着手机屏幕中墨羽菲的脸庞,丝毫没有挂断电话的迹象。
“还看什么看!”墨羽菲用手指骨节敲了一下屏幕,“好啦!快去吧,待会儿爸该等久了。”
“……嗯……”夜屿启答应完,伸出另一只手到手机屏幕上,还是没有要挂断的动作。
墨羽菲也盯着屏幕看,跟夜屿启一样。
墨羽菲看着夜屿启毫无动作,自己也没有动作,被自己还有夜屿启逗笑了。“好了好了。你不挂我挂了。”墨羽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嘟”的一声,夜屿启听见,心里好像是有什么突然空缺了一般,随即又叹了口气,不再停留,迈步走向月明海域。走过栅栏门,迎面又是一股清爽的海风。
“虽说江荼江荼,临的却是海。”夜屿启摇了摇头,继续往海边走,知道穿过一排树,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眼睛好像有点模糊了。是那个深色的身影昏暗不清,跟深色的海混在一起。
“来了?”夜渊朔没有转头,说到。
“嗯。”夜屿启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来。回答完,夜屿启站在了夜渊朔的身边。
夜渊朔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夜屿启,好像还是和二十几年前一样,许久不见儿子后再见面的话语,“长高了。”
“……”夜屿启一时有点语塞。
夜渊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倒是有些爽朗地笑了,“哈哈哈哈。不过也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是比好多年前长高了不少。就当是把以前没说的补回来了。”
两人很安静地看海。偶尔咸涩的风吹来,夹杂着丝丝令人眷恋的味道。十一月的太阳早已不辣了,透过波澜的海水,照下浅浅的海滩。
夜屿启张开口,又闭上。有什么想说的,好像又没什么想说的。最后也只是憋出来两个字。“父亲。”
“嗯。”夜渊朔也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两个人见面好像都有什么话要说,不过兜兜转转回来,好像来来回回三个字,也够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夜渊朔这句话好像是问句,又似是陈述句。
“你不叫我也会来的。”夜屿启像是答非所问。
“嗯。”又是夜渊朔一个“嗯”字潦草地结束了。
好像父子两个相见,本就不会说什么话,光是彼此比肩站着,看着前方,看着过路,三两句问候,好像就够了。
“长大了。”夜渊朔抬手拍了拍夜屿启的肩膀。
夜屿启想回答什么,但是就算是回答一个字,好像还是有点勉强,有点无所适从。想了半天想要回答一个“嗯”字,感觉思考的时间有点久了,索性也就不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