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烛(七)

喜欢一个人，会在朝阳明媚时想到她，

会在阴雨连绵时想到她;

看到春花灿烂想到她，看到雨打残荷想到她;

看雪时想她，听雨时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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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文下葬后的那个夜里，当一切喧嚣都已经落地，阮虞卿(言伊)这才打开那封信。

信封里依旧是空无一物，要把信封裁开，才能看到写在信封背面的字。

仍然是短短两句诗，就像当年他写给她“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次他写的却是:知君用心如日月，还君明珠双泪垂。

阮虞卿(言伊)再次见到沈雁行，是在民国十二年。

距离她和沈雁行初见已经过去整整三年，距离阮清文去世也已经过去整整两年。

两年里，阮虞卿(言伊)与沈雁行再未相见，她也再未涉足北方。什么“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她满怀热情的奔赴过一次，却失望而归。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想与它有关。

她乖乖地待在上海，待在父母身边，规规矩矩地做她的名媛。

明过十二年的阮虞卿(言伊)，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也只好用“名媛”。她美丽温婉，昆曲唱得好 衣裳穿得美，上海的小姐贵妇们都把她当成时尚的风向标。阮虞卿(言伊)今天梳了爱司头，明天爱司头就会风靡全上海;阮虞卿(言伊)今天穿了缎子高跟鞋，明天小姐太太们就要抛弃自己的漆皮高跟鞋......

她还有一个未婚夫，未婚夫叫周开阳，从英国留学归来。和哥哥一样读的是经济，目前在一家银行做事。他年少有为、文质彬彬，阮家父母都很喜欢他。

阮家父母在她哥哥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双双染疫病去世。在他们去世前，周开阳跪在床前向他们发誓，必然会照顾阮虞卿(言伊)余生周全。

阮虞卿(言伊)偶尔也会听闻沈雁行的消息，不是她有意要去打听，而是他太过于出名。

他年纪轻轻，被迫接受了父亲的事业，倒是做的有声有色。但比起他的政治手腕，人们更感兴趣的是他的桩桩艳史，传闻他与这个小姐定了亲，又传闻他与那位小姐出入舞厅......无一例外的，这些小姐和他都一样，出身将门。

人们都说，沈雁行不是个被拦在美人关前的庸人，你瞧他，谈恋爱也只选将门虎女，都是可以合纵连横的对象。

没有人知道，沈雁行曾经邀约过一个叫阮虞卿的人，邀约她一起去看北方的“碧云天黄花地”，邀约她“共剪西窗烛，闲话巴山雨”。

时间久了，连阮虞卿(言伊)都忍不住怀疑，这些事情真的曾经发生过吗？

如果不是那场名媛义演。

那是一场为苏北水灾而举行的名媛义演，目的是筹措善款安置流民。作为沪上最耀眼的名媛，又是知名的昆区票友，阮虞卿(言伊)也被邀请在列。

她唱的，依旧是《紫钗记》里那一折《阳光折柳》。

阮虞卿(言伊)被安排压轴出场。不比当年学校的文艺会演，这一次对外买票，自然要对得起观众，要不穿戏装上头面。

阮虞卿(言伊)坐在后台化妆，对着镜子描慕眉眼。突然，她从镜子里看到化妆间的恋慕被撩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阮虞卿(言伊)的手一顿 ，也只是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描眉。

那个人，那个熟悉又陌生，真实到滚烫又缥缈到冰冷的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了，轻声开口:“虞卿，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

阮虞卿(言伊)想笑，却连勾起嘴角都觉得艰难。

半晌，她问沈雁行:“沈先生，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她总是喜欢问他“不同”。初见时，她问他，东西方文学之间有什么不同？上一次见面时 ，她问他，南北方的景色有什么不同？而这次，久别重逢，她问他，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不同？

沈雁行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阮虞卿(言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里面有润喉用的半盏茶。

她一手拈着衣袖撩起，轻翻手腕，把那半杯茶泼在了地上。

她今天要唱的是《紫钗记》，要演的是霍小玉。

《紫钗记》脱胎于唐传奇《霍小玉》，唐传奇里的故事不若昆区里的圆满。在唐传奇里，李益到底是辜负了霍小玉。最后霍小玉在李益的面前举杯泼酒，断此情谊，含恨而终。

霍小玉泼酒，阮虞卿(言伊)泼茶，都是覆水难收。

沈雁行与阮虞卿(言伊)有那么多的共同点，他们都爱古中国，爱那份含蓄和婉约，用“何当共剪西窗烛”表达爱意，用“还君明珠双泪垂”表达拒绝，然而阮虞卿(言伊)到底和沈雁行不同。

沈雁行想要“重新开始”，而阮虞卿(言伊)却覆水难收。

什么含蓄呀、婉约呀，他忘了，昆曲里，其实个个是烈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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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唔，为什么这么安静...我决定了不让你们活跃点是不行了。

作者大大现在收藏达到20解锁一下章...没问题叭，毕竟也就差俩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