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苏诺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刻意提高声音道：“喂，是110吗？这里有几个人在聚众斗殴。地点？……就在明德中学旁边的小巷。嗯，好的。”

巷子里的几个人听到声音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停住动作。

季驰抬头，锐利的眼光直射前方，想看看是谁在多管闲事。隔得太远，季驰只看到光晕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连对方的脸也看不清。

地上的人被踩着胸膛，正憋得难受，又听到有人报警，心一慌，直接一拳挥向季驰。头被打得一偏，尖锐的疼痛顺着脸颊蔓延开，季驰闷哼了一声，“操！！！”

冰冷的目光盯着地上的几个人，季驰的眼神充满不屑，像是在看一堆垃圾，“滚！！！”

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小巷。

小巷重归平静。

季驰半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嘴角有血流出，温热的液体顺着滑下，鼻端闻到一丝腥甜的气息，他能感受到，却不想管它。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直到停在他身前。

季驰没动。

“给，你嘴角流血了。”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如潺潺流水，在这炎炎夏日里，让人听着觉得很舒服。

季驰睁眼，入眼是一方白色丝巾。丝巾垂下的一角绣着一朵粉紫色的小花，栩栩如生，毛绒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握着丝巾的手白皙细腻，往上，皓腕似雪。

对面的男生半靠在墙上，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苏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弧度美好的下巴，淡色的唇，以及唇边刺目的鲜血。

见对方没动作，苏诺轻声说：“我没报警。”

呵，演得还挺像。季驰接过丝巾，帽檐下眼皮轻掀。人看着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苏诺见他接过丝巾，转身离开。

“为什么假装报警？”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再打下去会出事儿的。”苏诺脚步顿住，低声解释道。听身后的男生没再出声，苏诺加快脚步离开。

季驰将丝巾捏在手里摩挲，眸底深沉。半响，一只手抹去唇边血渍，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苏诺回到家，换好鞋子，厨房里传来红烧排骨的香味，一丝丝地钻进鼻子里，勾得肚子里的馋虫左右乱串。

“奶奶，我回来了。”苏诺扬声喊道。

“小诺回来了，快来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苏诺应了一声，洗完手走到厨房偷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夸道：“真香！！！奶奶，您烧的排骨越来越好吃了。”

“你喜欢，以后奶奶天天做给你吃。”老人笑得一脸慈爱，问她：“今天到学校熟悉环境，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班主任林老师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苏诺一边说，一边把菜端到餐桌上。

“有没有见到新同学？”

苏诺乘了饭，端到桌上，道：“还没，明天才开学呢。”

老人点点头，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埋怨道：“多吃点，看看你瘦的。之前在老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都怪你哥哥，不早点把你接过来。”

苏诺哭笑不得，撒娇似地说：“奶奶，学校的饭菜不好吃嘛，以后每天吃您做的菜，我肯定很快就长胖了。而且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怕我不能适应这边的环境。”

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苏诺看了一眼屏幕，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犹豫的时间，铃声响个不停，苏诺无奈，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苏言打来的。苏言比她大了近十岁。长兄如父。自父母去世之后，苏言对她管教甚严。苏诺很依赖这个哥哥，却也有些怕他。

苏诺细细地喊了声：“哥。”

“你还好意思叫我哥，一声不响，说转学就转学，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听到电话里弱弱的声音，苏言憋了半天的火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对着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苏诺将手机默默拿开些许，无奈地看了奶奶一眼。

“你哥？”老人问道。

“嗯。”苏诺点头。

“这臭小子。给我，我来跟他说。”

苏诺将手机递过去。

苏言没听到苏诺的声音，以为她小脾气又上来了，道：“说话，谁教你遇到事就知道沉默的？”

“是我，你想让小诺说什么？”

“奶奶，怎么是您啊？您把手机给小诺，我还没说完呢？”苏言听到老人的声音，语气总算缓和了不少。

老人气乎乎地道：“是还没骂完吧？小诺是你妹妹，不是你的下属。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每次就知道骂骂骂。你就这么一个妹妹，怎么也舍得？”

苏言觉得自己很冤枉，他什么时候骂过她了？父母去世后，他对着苏诺，几乎是当女儿在养了。苏言耐心解释道：“奶奶，您不知道。明德的教学虽好，可小诺从小在江城长大，骤然转学，我怕她不习惯。马上就高三了，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有丝毫差池。”

“能有什么差池？小诺成绩那么好，就算转到这边，也肯定没问题。她在我身边，我还可以好好照顾她，你是没看到她都瘦成什么样了。再说你三天两头往外跑，家里也没个人，小诺来了正好陪陪我。”

听老人提起这茬，苏言沉默了。

这次奶奶突然昏倒，要不是邻居发现得早，还不知道会怎样。他知道苏诺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毅然转学的。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去适应新环境的人，只是奶奶显然比这个理由更重要。

“奶奶，让我跟哥哥说吧。”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苏诺开口说道。

老人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递给她。

苏诺向对方保证：“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尽快让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我一定会考上A大的。你相信我好不好？”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苏言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意外，最终妥协道：“好吧，哥哥相信你。只是高三是关键期，你自己要加油。我过几天就回来看你和奶奶。”

他并非对她的成绩不放心，只是怕她不适应这边的生活。

苏诺欢呼一声，“我知道啦。哥，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言摇头笑了笑，点头应道：“嗯。我知道。”

电话挂掉之后，苏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最难的一关过了，以后便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啦。

新同学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苏诺心想，管它呢，反正也只有一年的时间。